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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忽有子规啼。
施玉儿想用帕子将眼角的泪渍拭净,却还是忍不住泪如珠般洒下。
雀啼忽止,她的哭声一滞,将埋在嗓间的呜咽忍下,微侧身通红的眼眶望向木门的方向,细白的指尖不自觉在案面上蜷缩。
她的足尖微微缩进裙摆内,睫上一颗豆大的泪珠砸在手背,如枯木般紧绷着坐在窗边,越过屋内的暗从窗旁的明到门前的亮,泪眼朦胧间静听着等门外的人有所动静。
来送早饭的侍女踮着步,小心翼翼将食盒放下,侧身贴上老旧木门悄悄细听。
半响,才轻扣响门扉,带着三分趾高气昂道:“姑娘,夫人叫你用饭后将抄好了的佛经送到落桃院去,火盆已经烧好了,都在屋里候着你呢。”
施玉儿咽下一口平案上的清茶,润了润嗓子,才低声应答,待到门外没了声音,她才复将窗支起,抚平心绪,挪步至门前。
许是眸里还渗着一丝水光,她推开门时竟觉有金光洒下,不由得半眯了眸,微垂首,片刻后才弯腰将阶上的食盒提到屋里来。
食盒里是最简单不过的三菜一汤,与府中旁的小姐份例一般,毕竟济州吏目不算多么有权势的官职,且近年圣上御下愈严,沈丞相辅上惩戒贪官污吏,就算她彼时尚在闺中亦是有所耳闻。
饭菜虽已有些温冷,但好歹可以果腹。
施玉儿拿出帕子细细擦净竹筷,又从壶中接出半杯清水放在碗旁,檀唇微弯,眸中划过一丝嘲讽与悲凉,她的好二叔拿了她家的财产,在族中记着明帐,这些细枝末节表面功夫倒是做的纯粹。
炒菜的猪油半凝在叶面,她只捡出最底下还留着余温的菜,在清水中洗过一趟后才送入嘴中。
每个月施府送帐时,她施玉儿的院里花销是所有院中最高的,每个月有足足二十两银子,除了每月的用度之外,大抵全都是耗在了这些炒菜的油钱上。
入嘴的菜泛着些苦味,她细细地咀嚼着,就连眉都不曾蹙一下,一直到碗中的饭用尽,她才搁筷,将几乎未曾动过的菜收回食盒,放到院内石桌之上。
食盒搁在院内石桌上,盖住中心的破碎。
却有两道缝隙,细细长长,自盒下延出,蜿蜒至石桌边缘,犹然与地面青石砖隙相连。
砖隙中原本挣扎着顶出几株野草,前些时日院中婆子借来锄头,撬开石砖,将野草铲得干干净净。
施玉儿的唇齿间还泛着稍带腻味的清苦,她用帕子稍掩了掩唇,踱回屋内,饮闭清茶,眸子落到平案上的一摞华严经之上。
五十遍,她抄了整整一夜。
她的院子里只有两个做活的粗使丫环,此时都被支走,施玉儿并不去寻人,她心里明白,就算是去寻了,大抵也没有人来帮她。
一摞经书不算重,她将经书抱起后便往落桃院走去,院外的几个婆子已经不见踪影,只墙角出探出一个探究的发顶来,不过一瞬又缩了回去。
抄本的边角在她的指尖压出红痕,她半垂着眸子缓步走着,抄本堆的有些高,每走快一步,便要落到地上去,如断墙般岌岌可危。
行过花园,桂花落在她的肩上,洒在抄本的面上,施玉儿贴着墙角,在最后一条巷子拐弯时却与一堵人墙相撞,她步子不稳,垒起的抄本便如雨落在地。
她扶着墙角堪堪站稳,退步间踩皱了抄本的页面,在纸页上落下足印。
墙面冰冷,她的心一下子坠到谷底。
秋日寒凉的空气争先抢后地钻入施玉儿的鼻间,她沉默着移开步子,并不抬头,蹲下身来将地上的抄本捡起。
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忽然间落入她的视线,只听一道低而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语气平静,没甚么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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