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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玉跟赵西平站直了,学堂里的人听到声往外看,小崽丢下毛笔往外跑,眉飞色舞地问:“娘,爹,你们来找我的吗?”
“我来看看有没有人偷懒。”
隋玉推他进去,说:“外面冷,你穿的薄,别往外跑。”
花妞和阿羌跺了跺脚走进去,赵大郎披上羊皮袄走出来,他脸上通红,讷讷地说:“我脑子笨,记不住字,三叔,我去给你打扫牲畜圈吧,或者是铲雪也行。”
“刚刚跟小崽学得不是挺好的,他愿意教,你就跟着学,他教累了,不是还有阿宁和隋良,你再去央着他们教你们。”
赵西平说。
赵大郎抹一把脸,趁机把这段日子的苦恼问出来:“我都这么大了,记性不好,一天不练字,过个夜就忘了,而且学了字也没用得到的地方,我学了有什么用?”
“怎么用不上?至少你知道你种的庄稼是哪几个字。
你知道黍米叫黍米,麦子叫麦子,你熟知它们从破土发芽到果实累累的每一个阶段,但这个阶段是水、土、肥、太阳造就的,即使没有人掺和,它们也能发芽长大,开花结穗。
但五谷的名字是人赋予的,先人给黍米取名叫黍米,并造出这两个字,就是让后人学的。”
隋玉开口,“人会的东西不是事事都求个有用,我听你娘说你打水漂厉害,瓦片能在水面搓出五六个水花,但这对吃喝住行也没什么用,你不是还挺喜欢挺得意的?”
赵大郎一张脸越发红,堪比滴血的猪肝。
“先学着,你学多了就知道有没有用了。”
赵西平出声,“隋良从小就跟着你三婶认字,他现在能自己看懂律法,他这是没人举荐,要是有人举荐,或许能去驿站当个书吏,你觉得厉不厉害?”
“厉害!”
小崽在屋里高声接话。
隋良回身瞪他一眼。
赵大郎点头,说:“我脑子笨,想不到这么多。
三叔,三婶,我进去了。”
“去吧,少胡思乱想,有那闲功夫多练字写字,多学一点就多个本事傍身,除了认字,
()你还能跟小崽和阿水学学打算盘,他们算账又快又准。”
赵西平说,“你也知道你爷你奶是从关内迁到酒泉的,种地看天吃饭,一旦有天灾,种地的人就是家破人亡。
你多学个本事,万一哪天关外乱了,一家子不能种地了,你谋个当账房的活计也不至于让一家子饿死。”
这话说的贴切,赵大郎听进去了,进门时脚步坚定许多。
隋玉走出屋檐下,赵西平跟她一起离开学堂。
二人走后,学堂里安静片刻,不多一会儿,不知谁带头喊了一嗓子,七零八碎的诵读声接二连三响起,一波人诵读律法,一波人盯着木板诵读抄写的诗词,还有一波人坐在后面埋头练字,边写边念。
清脆有力的诵读声涌进寒风里,隋玉回头看一眼,她挽上男人的胳膊,说:“你们赵家的男人都死要面子,大郎憋了一个多月,可算是知道寻求帮助了,三郎和四郎还在憋。
不过他们都比不上你,你宁肯背着我偷学四五年,也不肯开口吱一声让我教你。”
“你写了一手的错字,教我什么啊。”
赵西平嘴硬,“我可没跟你偷学。”
“对对对,就是这个德行。”
隋玉踩他一脚,说:“幸亏我儿子的性子不随你。”
赵西平无言以对,他也觉得庆幸。
大壮从厨院跑出来,嘴里包着一大口肉,见到两个主子,他想开口问好,嘴里的肉又没嚼烂咽不下去,一时之间,他急得要把肉掏出来说话。
赵西平摆了摆手,让这傻小子滚蛋。
大壮踩着雪地里的狗爪印大步走了,叼着猪筒骨的大黑狗又从厨院出来,它舍不得丢下嘴里的骨头,呜呜几声,使劲摇摇尾巴,哒哒哒地踩着碎雪钻进暖和的茶舍。
隋玉吸一口带着肉香的寒风,她牵着赵西平走进厨院,两口子盛碗炖得软烂的猪肉,坐在灶房隔壁的仓房盘账。
……
到了年关,隋玉和赵西平牵着骆驼去官府交缗钱,客舍的进账加上商队的进账,交税都要交三万二千多钱。
“那不是宋从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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