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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还要讨价还价,但崔章并不乐意。
实际上从岳华浓甫一现身,他就在观察。
他深知挹盈虚并非宽宏大量之人,心里是有多少数他也不敢保证,哪怕真有过暗中放任,今日当面戳穿他以挹盈虚之名骗江水深前来的算计,昭示这忍耐差不多也要到尽头。
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解三声并不会出手相助,挹盈虚更无可能。
难道他跟岳华浓之间的胜负,最终还是只能落在剑上?
好在挹盈虚并不会要求他赢得光明正大。
岳华浓话音未落,崔章剑已出鞘。
一抹剑光卷向江水深低垂的头颅。
但岳华浓居然比他更快。
两不厌的剑影像一钩纤细的新月,羞怯而温柔,很难让人把它和那些传说中晦气的形容联想到一处。
崔章瞅准破绽,一剑点去。
但这钩新月并没有因此涣散,穿过他剑路的时候空虚得像一个残像,随后锲进脖颈的凉意薄得像一张银纸。
这凉意如清晨的梦境般随即消散,崔章伸手一摸,脑袋还在。
但岳华浓胁下血如泉涌,已无再跟他相持下去的可能。
跟崔章纠缠数十上百招,或者他也会以毫厘之差胜出。
但他没有时间,他只能一赌。
挹盈虚的既往不咎是给崔章的奖赏,没有给岳华浓任何承诺。
他已输光了所有的筹码,却感到一种久违的畅快。
人的痛苦,说不定都来自于相信自己尚有才能不得发挥,还能使局面有所改善的错觉。
在这等待骰子滚动渐停的漫长的瞬间,剑柄的纹路亲昵地嵌进他脱力的掌心,他反倒不必再患得患失。
实在也没东西可失了。
挹盈虚站了起来。
他深深地看了崔章一眼。
“我们回去吧。”
他说。
解三声心里咯噔一下;他知道崔章完了。
纵使崔章此刻将岳华浓跟江水深都杀了也无济于事。
解三声入挹盈虚门下近二十年,格外熟悉他决定放弃什么东西的眼神。
“你想留下也可以。”
挹盈虚说。
他已经转过身,示意肩舆抬到前方的路上去等。
他蹒跚地迈出了步子,随后听见背后一声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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