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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爷爷那朴实的想法里,估计以为自己和苏岩京摆了酒就算结婚了,就可以拴住他了。
事实证明,拴住男人这个想法是不靠谱的,她也没觉得自己要拴住谁。
苏岩京时候,她年轻,就是想有个人谈谈,到了陆建时,本来就是上辈指婚,就是两姓联姻了。
这么想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边的竹篮子,那竹篮子把手磨得油光锃亮,竹笢上还夹了一撮鸡毛,里面装了一小块猪肉,还有一小袋子的白面。
看样子她今天是去赶集的,去集市上卖了她积攒的鸡蛋,又用鸡蛋换了肉和果子。
不用想,她正和苏岩京谈着,特别实心眼地对人家好,肯定是要把肉做了五花肉给人家吃,果子也要给人家吃。
她看着这情景,对于曾经的自己有些无奈。
此时此刻,她已经回到了十九岁,她没办法回到九龙杯摔碎的那个时间点,把陆建时大卸八块出气,更没办法直接将那个七婶孙雪椰给搦死。
那么现在,她就要先让苏岩京知道,姑奶奶不是吃素的,你要多远滚多远吧。
就在她纷乱杂陈的思绪中,胡爷爷发出一声悠扬的吆喝声,“吁——”
这是下坡路,胡爷爷勒住缰绳,老黄牛鼻子里发出“呼呼”
的声音。
初挽抬起眼,看向不远处的山脚下。
永陵村到了。
永陵村是靠近十三陵墓中世宗朱厚熜的永陵而成的村落。
上辈子初挽嫁出去后没多久,太爷爷就没了,安葬在十三陵脚下。
初挽对自小长大的村落其实并无留恋,所以也只是来扫墓的时候顺便路过。
她隐约记得永陵村后来为了旅游开发过,政府也进行了投资,已经修整得很有模样了。
如今重新回来,却见那古老的村落依然寂寥地安卧在十三陵脚下,沉静苍凉,依稀正是记忆中童年的模样。
她竟觉自己走入了梦里。
在那梦里,老到直不起腰的太爷爷拎着一个小马扎,站在破败的门槛前,张着没牙的嘴,笑呵呵地说,挽挽回来了。
就初挽所记得的,太爷爷是在1984这一年的秋天走的,走的时候九十八岁,到了这个岁数,已经是喜丧了。
太爷爷临终前也仿佛并没太多牵挂,他抬起枯瘦的手,摸了摸初挽的头发,说她嫁人了,让她以后好好过日子,他可以放心走了。
之后仿佛开始糊涂,又说对不起她。
最后,太爷爷看着她的眼神变得遥远而恍惚,他干枯的唇蠕动着,好像在喊着一个名字。
初挽将耳朵贴在太爷爷身边,依然只能听到一个模糊的音节,她想问他,但是太爷爷就在这时咽了气。
初挽望着远处的山脉,山脉凄清寂寥。
天上浮云如白衣,斯须变幻如苍狗,唯有这山这陵这村,依稀还是旧日模样。
只是她不知道,永陵村最西头那篱笆小院是不是还在,几十年的石头老屋是不是还未曾倒塌,还有那个在她面前咽了气的太爷爷,是不是还能挣扎着对她吐出模糊的字眼。
随着一声苍迈悠长的“吁”
声,牛车停在了永陵村旁,初挽的思绪也被打断。
她谢过了胡爷爷,拎着自己的篮子,径自回家去,脚步有些急切。
她家院子在村里最西头,当看到布满青苔几乎发黑的石墙时,她的心便跳快了。
不过她的脚步却慢了下来,紧握着篮子,一步步走到门前,之后深吸口气,推开了那摇摇欲坠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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