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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婉却急了,鼓起勇气上前想把钱包拿回来:“那是应老师买花生的钱,我零钱不够,还要找给他们五十的!”
“什么应老师不应老师的!
你少骗老子!”
男人见钱眼开,将女儿一搡,回头又吆五喝六去找牌友赌了,“来来来!
再来!”
胤礽连忙上前扶住被男人重重一推往后踉跄了两步几乎要摔倒的小阿婉,她眼里已经羞愤出了泪光,低声道:“叔叔阿姨你们等等。”
说着,她快步冲进铺子里,没一会儿便跟在一个面色蜡黄但五官清秀的中年妇女后头出来,那中年妇女围着围裙,短发,看了眼等在外头的胤礽一家人,将他们的一身打扮从头打量到后脚跟,又回头瞅了眼自家紧紧咬着唇的女孩儿,在围裙上局促地擦了擦手,才犹豫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还给应妈。
“对不住啊这位老师,零钱给您。”
中年妇女带着浓重的口音说道。
胤礽的心早在看见这对夫妻时一点一点沉
了下去,应爸应妈也为这样的父母感到无语,应妈沉默地接过了那张钞票,应爸弯腰将身上的竹篓卸下来,阿婉连忙懂事地上来帮忙扶着,她只将自己那一小袋板栗取了出来,仍旧将竹篓往应爸的方向推了推:“叔叔,花生重,袋子拎着手疼,你先把竹篓拿去用,回头有空再还给我就好了。”
中年妇女听闻皱起了眉头,嘴唇动了动,没说话但显然不大愿意,胤礽心思敏感,不愿阿婉回去被责怪,便寒着脸替应爸扯下了竹篓,一家人留下竹篓,提着花生走了。
阿婉站在门口很久,胤礽回头看了好几次,她不知为何一直站在路边,最后才在中年妇女越发不耐烦的呼喝下回转了身子。
胤礽跟着父母一步一步往学校走去,路倒是不远,就是越走越生气,一团火烧在他的胸口,烧得他想破口大骂,此刻他特别想回到那充满所谓时代局限性的封建社会去,好将阿婉这辈子的父母都千刀万剐,立刻就将她解救出来。
可如今是法治社会,他没法子将她带走,她也不会跟他走。
他还记得所有,阿婉却好像不记得他了。
应妈也一路和应爸感慨:“那个小女孩儿真是可怜,这样的父母,哎!”
这村子里只有这一所学校,里头包含了小学和初中所有年段,又破又小,几栋教学楼都是红砖裸露、木质瓦顶的老建筑,最多只有三层,一层两个教室,就是一个年段了。
后头有一栋临时用简易板材搭盖的铁皮屋,就是他们下乡支教的老师的宿舍。
跟同事接了头,和学校负责这项工作的主任也通了电话、和亲朋报了平安,应爸应妈笑呵呵将花生分给了一同支教的同事,把所有的行李归置好,天都黑了。
应爸马不停蹄跟这所学校的校长去了解具体学校的情况、学生的情况,应妈则去门口砖头垒的临时灶台准备晚饭,只留胤礽一个人躺在屋里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发呆。
他没一会儿又气得坐起身来。
他们怎么配,如此肮脏卑劣的一家子,他们怎么配当阿婉的父母,他们怎么敢这么折磨她!
那么小就独自乘车出门卖花生,背着比自个个头还要高的背篓,那么重,弯着腰都快被压倒了,回来了还要责怪她出门太久没帮家里干活。
辛辛苦苦得来的钱,却通通都被抢去做了赌资。
他快气死了!
除了气,心里还很不放心,于是他起来穿鞋,走到门口和应妈说:“妈,我要去买冰棍。”
铁皮屋确实热得人汗流浃背,应妈在门口烧饭烧得都热得都吃不下饭了,看儿子也满头是汗,她锅里还炒着菜走不开,便心疼地拿出十元钱给他:“那就去吧,还记得路吗?一直顺着马路往下就是了。”
见胤礽点点头,她又说,“还有什么想要的,你自己看着买。”
胤礽捏着钱,快步往杂货铺走,快到的时候就听见半关了卷闸门的店里传来咆哮声、怒吼声,还有稀里哗啦砸了东西的声音。
他顿时跑了起来。
下一秒他就见阿婉灵活地从卷帘门下头钻了出来,马尾辫散了,脸颊半肿,嘴角也青了,正拼命往外跑,见到胤礽她愣了一下,谁知胤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带着她返身就往学校跑去。
“别怕,跟我走!”
男孩温热的掌心里是急出来的汗,耳边是坚定到让人安心的声音,明明是第一次见,却好像认得很久了一般。
她不知为何,忽然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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