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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格重新趴上船沿,任凭鱼尾将木舟带往岸边。
他感到浪潮间忽大忽小的波动,以及波动里大海无垠的平静。
一只手伸进海里,在水波间不时触碰冰凉的黑发,倒数起这个落日的时间。
他想告诉他靠岸慢点,天黑之后也可以。
也想谈谈明天的出发,不如再停留一天。
但岸线很快出现在最后的余晖里。
木船与石岸轻轻碰撞,艾格没有抬头。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接受所有事与愿违,是这个落日足以让人相信所有厄运都将远离吗?舟行已经靠岸,但他依旧坐在那里。
“我还没找到她,安洁莉卡……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她。”
他不由自主地说,把伸过来的蹼掌抓进手心。
黄昏的余温就快散尽,不知是谁敲起了塔楼的钟声。
钟声厚重悠长,一声接着一声,如同对远方海浪的回应。
艾格感到脸颊被冰凉的蹼掌托起,托向钟声的方向。
他抬起头,看到了白色的飞鸟。
起先是小小一群,如旋风般穿梭过塔楼,刮起连绵不绝的钟声。
然后是海崖上的城堡,教堂的尖顶,越来越多的鸟群穿梭在落日里,那些钟声接连响起,近乎焦灼地呼唤起整个岛屿。
遍布全岛的轰鸣里,漫天翅膀像这座岛屿升起的白色火焰。
最后是人鱼响在耳畔的声音:“女孩。
海鸥。”
一定是小舟上的人影太过渺小,直到钟声响过十二遍,那群飞鸟才像是有了目的地,成片成片朝这儿俯冲过来。
艾格从小舟上站起,一步步走向岸边。
是这样的。
他想,她怎么可能停在空荡荡的窗口或角落,她最喜欢热闹和人群,出现必然闹哄哄一片。
又好像不该是这样,哪有梦中之景会走入现实?哪有现实会如童话故事——白色鸟群无限逼近,在港口腾然散开,有双翅膀却旋转落地,化作了满头红发的高挑少女。
“翅膀时速八十英里,天空领主成功降落——你那是什么表情?被我的登场迷倒了吗?”
羽毛散去,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她必须得擦擦这满脸的泪了,眼泪让这登场一塌糊涂,“天呐,我用了十五天飞回这里,一身鸟屎味,我已经半个月没梳理羽毛!
看看我经历了什么——饿肚子,淋雨,迷路,怎么都找不对的路!
还有那么长——那么长的分别!”
空旷的港口被声音填满,艾格上前一步,闭眼,又睁眼。
安洁莉卡。
安洁莉卡。
她扑了过来,如椋鸟归林。
“我想死你啦,艾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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