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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检查过了。”
“门口怎么也有水?”
忽地一下,木门推开,灯光扫进屋内。
“地上也有水。”
“谁把酒桶打翻过?闻闻,这里都是香喷喷的酒味。”
“好像……还有点其他味道?进去看看?”
艾格转头去看地上那滩水,不由皱起了眉。
灯光在墙上扫了又扫,三个,他听出那快要进来的人数。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手掌按压的力度在加大,留神门口间,只感觉到了腿上那截尾鳍的松动。
柔软的触感从膝弯滑下,紧接着,自上而下又是一遍,尾尖轻柔而无声的拍打从膝盖处传来。
艾格低头去看那双灰眼珠,它向他投来幽静的凝视。
某一瞬间,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比自己是只松鼠或者兔子还要古怪的念头:那尾鳍的动静像极了一双手掌的安抚。
黄色的光线离开地上的水迹。
“只是一滩打翻的酒——你在怕那动物躲在酒舱吗?”
“我没这么说。”
“要我说,压根不需要找什么,没有门锁,没有看守,大海就在那儿,它还会去哪儿?那是海里的动物。”
“是这么回事。”
又是一道光扫过,“走吧。”
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搜寻彻底结束时,圆月已经快要消失在大海的最远处,海平线底下的黎明却还没到来的迹象。
夜雾在片刻间已由淡转浓,事务长带着一群人消失在雾中,没人知道这个兴师动众的夜晚是否令那张面具下的脸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终于从躲藏处出来,走在回舱室的路上,海风一吹,艾格只觉身上都是一块一块的潮湿凉意,手臂,双腿,胸膛,每一处碰过那动物的地方都得要一会儿才能干透。
接着他摸了摸后腰,摸到了不亚于小腿的潮湿,记起人鱼刚刚落在身后的两只蹼掌,却不记得从头到尾它悬着的手臂有过触碰。
停步回头,连脚步声都没有的动物正在从很远处的夜雾里跟来。
那半截长尾淌在地上,像束黑色流水。
人鱼大半身躯竖直而立,他走上十步,它可能才动了三步的距离,不管蜿蜒在地上的鱼尾是怎样一个优雅模样,那部位也显然不是为陆地而生的。
艾格望着它缓缓来到跟前,端详了会儿它仰着脸、发顶才到他肩膀的样子,随后他从它颈间捞过一缕湿漉漉的头发,放到鼻端闻了闻。
离开了酒精的干扰,只剩满满的海水气味,草药味已经彻底消失。
放眼整艘船,没有一个地方能让它洗出这身海水味,不难猜测它之前回到了哪里。
轮船和大海,搞不好都是它来去自如的地方。
松开这缕黑发,艾格望向那片沾上甲板污迹的尾鳍。
海面就在一舷之隔,它却拖着这条不属于陆地的尾巴跟了一路。
“是想来我们的爬梯上坐一会儿吗?”
闻言,人鱼原本正在抬高的脖颈忽然不动了。
那是种不动声色的停滞,你可以说它是听懂了,也可以说它只是在判断这突然出现的声音。
人鱼苍白的脸像船舷外的深海一样平静,也像深海那样可以藏下一切。
四目相对,艾格没能从它的凝视里找出半点裂缝。
直到他伸出手,穿过那片头发,摸到它僵直的后颈——这一点点触碰好似击打,缝隙猝然裂开,两片睫毛忽地颤了颤,脸上的颤抖来到脖颈,就变成了喉头的滑动。
它把肩膀向他抬高,他的手指于是来到它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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