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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想当年他奉旨归京,那城头披红绣金,恨不能昭告世人——稷州贵子复归京。
然今朝巍弘帝亡故已有七年,他再次来到城楼近处,所见不过冰凉的石墙与弓弩城箭。
他眯眼再一瞧,觑见他那生了一张透寒面容的温。
季徯秩于是再跑出那片仿若蔽障的雪林,将手拢在唇侧,高兴地喊:“师叔——!”
清脆嗓音穿风而来,一如当年那山上嬉笑耍闹过甚,遭了他训斥数回的少年郎。
温依旧扶着城墩不回应,近眼浓眉却是不由自主地稍稍压低。
那季徯秩不以为意,停顿须臾便又接着喊:“师叔啊,北疆战事告急,咱们在这自相残杀得有个度才行呐!
今儿咱们不玩什么尔虞我诈,半个时辰后,咱们就开战罢!”
没有苦口婆心的劝降之辞,开战宣告便这么轻飘飘地落入众人耳里,叫朔风糊得冰凉残忍。
金月营的将士多数驻守宫门,城门上下列的尽是阜叶营的将士。
他们本就无手足相残之心,叫那季徯秩重提一回,更是心头发涨,扶着弓弩的手也因酸涩而阵阵发麻。
可他们生了汗的掌心这会照旧紧贴着兵器,未生半分就此息战的念头。
——他们明白自个为保壑州山民,而舍大国,终将触怒山神,遭受天谴不过是时间早晚。
可当山下诸人将他们抛之高峰,他们唯有彼此偎依取暖。
如今共苦者将逝,他们怎能不为其求取生机?
温没有吭声,却是抬手示意将士停手。
城楼之上的一排排铁器就这么被齐声搁了下来。
季徯秩绕回林间,随意寻了块地喝水。
水囊口怼上双唇,方由火兵烧好的水一刹便灌入他的喉腔。
然喉结上下滚得他烦躁,到最后他只能拔了塞子,把水倒在面上乱洗一把。
热气绕在他身侧,那疾速冷下来的水滴悬在他面庞各处。
宁晁见他面容红润,给他面上扣了条净巾,又试了试他的额温,说:“侯爷,还烧着呢!
难怪脸与颈子皆是红的。
这冬病可不好养,养得疏忽了还易落下病根,您今儿带病打仗,也未免太莽了些!”
“不打紧,我这会儿耳清目明,脑子也还转得很快。”
季徯秩说,“药煎好了没,我吃完就不烧了!”
“煎好了会有人给您送来的,您甭操心啦!”
宁晁吭哧忙着磨刀,回味他的话片晌,便又抬头应上一句:“会好才见了鬼呢!”
季徯秩笑着,倏然又望向重叠松枝后的城楼,说:“我适才方觑见我师叔,那滋味像是叫江潮给吞了似的!
若是不去细算,哪里记得我已有十一年没见着温师叔了呢?分明回头好似犹在序清山上的。
说实话,刚刚若是再挨近些,我指不定要像阿淮那般掉泪!”
他咽了咽唾沫,又道:“一说起师叔么,难免便要念起我师父他老人家。
——他赠我那只玉笛都有十余年头了,怎么叫我生一场小病就给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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