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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准将额前凌乱的头发拨了拨,显是不想与她继续这个话题,只淡道:&ldo;为师头发乱了,胡砂可有梳子?&rdo;胡砂急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小木梳,跪坐在他身后:&ldo;我来吧,师父,您手脚不方便。
&rdo;他的长发柔软而且冰凉,在指间飞舞徘徊。
胡砂一根根一丝丝小心梳理,生怕把他弄疼了。
最后将头发卷起,用紫金簪固定了,手摸了摸,确定不会散开,胡砂这才松了一口气。
&ldo;师父,梳好了。
&rdo;她低声说着,等了一会儿,前面那人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胡砂不由凑到他面前去,才发现芳准早已闭着眼睛,又一次睡着了。
靖草莹莹絮絮的光辉映在他微微颤抖的长睫毛上,那是一种薄弱又灵动的光,像是马上便会滴下来似的。
胡砂看了很久很久,忍不住伸手想去摸,指尖触到他浓密的睫毛,还差着几寸,却像做错事一般,赶紧再缩回来。
他分明就在眼前,抬手就可以摸到了,她却不敢,好像两人之间隔着刀山火海一样。
只好顺着他秀雅的轮廓,用手指这样隔空勾勒下来。
每一寸好像都是那么陌生、新奇,像是睁眼后第一次相见。
指尖从他清瘦的肩膀这样滑过来,捞起一绺头发,甚至有冲动想紧紧握住,靠得再近一些。
倘若可以再近一些。
胡砂不由轻轻吐出一口气,像叹息似的,心中只是莫名波涛汹涌,一会儿觉得甜蜜,一会儿又觉得苦楚。
她是怎么了?问天问地再问自己‐没有答案。
她不是仙人,她的时间不多,每一刻都是独一无二的,失去了便是永远地失去。
她也只能这样握住他的发,像是马上便要失去,无奈又温柔地握着。
只是不能再靠近一些。
天不老,人未偶。
她跟着老爹看过一些风骚的诗词,这一句在这个瞬间,突然就涌上了心头。
一时间,只觉感慨万千。
胡砂把木梳上残留的几根头发小心翼翼地取下,用手指卷好,静悄悄地放进自己的荷包里‐她甚至不能说出这个行为的意义,但还是这么做了。
回头再看看他,眼睫微颤,睡熟的模样,像个毫无防备的少年。
她心中又感到欣喜,能在这里与他单独待着,不说话也没关系。
她轻手轻脚坐在他身边,抱住自己的膝盖,目光顺着他的肩膀滑到他修长白皙的手指,一面告诉自己:只是活了三百岁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真的,三百岁,没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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