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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生的时候,遏必隆已经年逾四十还没有儿子,也许是已经过了心急如焚的年龄,打算听天由命了,所以对她和两个姐姐寄予厚望。
渐渐地元栖就放下了以前的小心,被家人从小宠着长大,性子难免要日渐骄纵。
那天她被教导的嬷嬷念叨得头疼,躲到园子里做女红,打络子。
她不耐烦把心思放在这些东西上,绣出来的东西只顾数量,不顾质量。
络子对她而言比绣东西还难,几根绳子绕来绕去,要变成一朵花或者其它的东西。
她绕来绕去,最后得了个四不像,一时气恼,抡圆了胳膊把它扔出去。
气过之后便后悔了,虽然丑,但还得拿给嬷嬷交差,于是一路寻摸着去找,那丑兮兮的络子沾满泥土,被人踩在脚底下。
满人刚入关没多久,对于所谓的男女大防完全没意识。
她也常在园子里见到各种拜访遏必隆的人,像这种年轻的,那必然是姻亲或者世交家中的小辈,何况他身边陪着的正是常来家里的纳兰容若。
元栖仗着自己年龄小,上去就碰瓷,说他踩坏了自己的络子,非要他现做一个赔给自己。
实则是不想自己动手,身边的侍女又都被额娘下了死令,不许帮着她做。
她蛮不讲理扯着少年衣角不让他走的时候,纳兰容若应该是想要点破他身份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最后少年坐在石凳上,一板一眼在她的指导下开始打络子。
这一幕被匆忙赶来的二姐收入眼帘,当晚元栖就被罚在祠堂里跪了一夜。
元栖心底哀叹,她哪能知道皇帝为什么不好好在宫里待着,出来微服私访也就罢了,穿得衣裳还没纳兰容若的料子好,而且也没有纳兰容若好看,就是普普通通略好看些的少年,谁能往皇帝身上想。
她起身作势要跪,被康熙拦住,“说了不必多礼。”
许是看她实在拘谨,康熙又问了两句和元仪相关的事情,便显得兴致缺缺,有了离去之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元栖四散的目光扫过窗前,和外头的一只眼睛直直对视上了。
“窥伺帝踪”
四个大字从脑海里浮现,元栖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底一路窜上来,直教人遍体生寒。
最关键的是她认得那只眼睛,眦角钝圆,眼珠乌黑,十分清丽,除了五格格元婉还能有谁?四目相对的瞬间,元婉面露惊慌,竟是扭头便跑。
“怎么了?”
康熙何等敏锐,瞥见她神色有异,即刻便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窗纸上被穿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洞。
梁九功反应极快,已经追了出去,纳兰容若守在康熙跟前,无比惊愕的看向那处破洞。
估计这种事情他也是头一回见到,这不是已经不是男女大防的问题,而是根子上的教养出了错,有哪个公侯之家的姑娘敢这么大大咧咧躲在门口偷听贵客说话的?元栖也没想到元婉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连忙跪下请罪,“五妹顽劣,都是奴才教导不力,请您别怪罪她。”
三两句话的功夫,梁九功已经把人带了回来,跪在外头听候发落。
元栖在里面隐约能听到她的啜泣,恨恨咬牙,只想立马派人把她送回府中,在院子里关个半年五载。
她知道府中等级森严,嫡出庶出有泾渭之别。
元仪没入宫的时候,家中的姐妹们都以长姐为尊,而后是嫡出的四妹,再然后才轮得到元仪和她,元婉是实打实的庶出,虽然养在嫡福晋院里,但终究不被重视,教养上自然也差一截。
后来元仪入宫,她在家里有了话语权,把元婉平日里的待遇都往上提了提,没想到她终究是长歪了。
康熙的脾气在早年间就已经磨炼出来,并不动怒,心平气和叫她起来,居然还有心思调侃:“倒是像极了那时候你姐姐护着你的样子,那时候你姐姐说的话同你今日所说,居然所差无几。”
元栖苦笑着道:“我哪里还记得姐姐说的话,当时只顾着后怕,后来就被阿玛罚在祠堂跪了一夜。”
康熙认同地点点头:“是该罚,总要长个教训。”
元栖温顺低头:“是,回头我便罚小妹也去跪祠堂。”
这个“也”
字用得巧,康熙忍着笑意,“她的年纪比你当年大了不少,便罚她跪三日吧,日后好生教导,莫丢了你阿玛的颜面。”
见三人渐渐远去,元栖来不及惩戒元婉,细细回味康熙刚刚那一句“莫丢了你阿玛的颜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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