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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有一天可以再见的话……像宋博文这样的人,大约是不需要他似是而非的可惜和感慨的,虞叶好想。
就像他借着访谈之口,非常隆重地送达了一个也许没有机会履行的挑战书,如果宋博文在某个地方能够看到这句话,也一定会想要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而不是一个因为心怀惋惜而时时记挂的所谓朋友。
虞叶好当局者迷了俩礼拜,终于在此时豁然开朗,一时只觉得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结果等回到教室,却看见自己座位上围了好几个人,见他站在门口,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围过来,其中一个笑嘻嘻地道:“虞叶好,最近余康哲怎么老请假呀?是家里有什么事儿吗?”
虞叶好都给问懵了,但他记得余康哲不让他把特长生的事儿往外说,所以只十分含糊地答:“没有啊,就是…就是临时有事。”
结果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人都笑了,刚才说话的那个更是笑得前仰后合,似乎虞叶好讲的是什么十分可笑的笑话,虞叶好一个人怯怯地被他们围在中间,仍然色厉内荏地强撑着道:“你们笑什么啊?这有什么可笑的?”
“笑你连瞎话都不会编。”
有人回答他,把手里拿着的一张对着的白纸展开,是一张报名表,上头写着余康哲的大名,还贴了一张一寸的蓝底证件照,标题是“卓越画室艺考专业培训报名表”
。
周围的笑声在这张表出现的那一刹那攀上了新的台阶,也不知是谁一边笑,一边阴阳怪气地说:“怪不得这小子最近请假这么频繁,原来是自己先受不了了,准备瞒着我们走捷径呢!”
“要不是今天这东西掉在地上,我们可能要等到高考结束才能知道,咱们尖子班,原来还出了这么号人物啊!”
说话的这人伸出胳膊,自来熟地揽住虞叶好的肩膀:“虞叶好,看你这样,原来早就知道啊…怎么也不给我们透露透露?看余康哲这架势,是不是要考清华美院啊?”
他们每个人都笑得十分开怀,仿佛取笑同学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快感似的,浑然不觉这种行为有多么幼稚无礼,虞叶好没说话,一言不发地甩开了对方的胳膊,然后对着拿报名表的那人伸出手:“谢志刚,给我。”
他从没用过这种语气说话,被点名的人一愣,下意识就递给了他;拿到报名表的虞叶好小心翼翼将上面的褶皱展平了,又对折一下,然后揣进自己带拉链的校服兜里,这才抬起头,盯着面前的那一伙人,语气藏着咄咄逼人的怒意:“好笑吗?我不觉得。”
“说到底,余康哲做什么,都是他的事,值得你们在这里指手画脚,讲东讲西的吗?”
-发怒的虞叶好尤为伶牙俐齿,护短的虞叶好也同样不差,现在这两者合在一起,就更让他的战斗力直线上升;他一个人把周围那几个都说得哑口无言,这才停了下来,即便对面脸色都难看得吓人,也浑然不惧,甚至还挑衅一样地呲了呲牙:“怎么,说不过还想动手啊?”
“行了。”
前几排突然响起个不耐烦的声音,引得众人都循声望去,发现是邢轶低着头,手里还一刻不停地做着卷子,连眼神都不稀的给他们分,语气也跟之前一样,永远年轻,永远骂人难听:“……吵死了,咋咋呼呼的,人家乐意考哪儿考哪儿,管你们屁事。”
顿了顿,又恶毒地补充:“你们为余康哲吵一百句,他以后的分数也不会分给你们一分。”
邢轶在班里没什么朋友,性格也孤僻,他此话一说,其余人都见怪不怪地散了,但虞叶好却愣在那儿,十分不可置信地想:这是邢轶?邢轶刚才在帮他说话?即使他知道,大概率对方是真的觉得吵,所以才会这么说,可是这也不妨碍他觉得感激;虞叶好慢腾腾地磨蹭到座位上,过了会儿,别扭地说:“谢了。”
“不用谢我,”
邢轶还是头也不抬,“余康哲这种什么也学不会的闯祸精,能找到个事儿干,也省得一天到晚来烦人。”
“……”
虞叶好撇了撇嘴,从兜里掏出来那张被他保护得十分好的报名表,转过身想把它放在余康哲的桌子上;但一回头,却发现门口不知何时多了个人影,刚刚被议论的故事主人公现在就站在不远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头很深很深地埋了下去,像座被风干的塑像,下一刻就会哗啦一声粉碎。
离得太远了,虞叶好想。
余康哲,你有没有在哭?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璀璨春天仿佛历经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座被风干的雕像终于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从睫毛开始逐渐地向下活泛,余康哲一言不发地背着自己那个鼓鼓囊囊的书包走进了教室,拿起那张报名表,很小声地吸了一下鼻子,对前排虞叶好和邢轶未挪动的背影讲:“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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