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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陌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强打着精神,从桌几前起身,跟在了刘公公身后。
一进汇贤堂的门,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早在他之前,先到了屋里等候。
那身影生得禀姿秀拔,负手而立于墙壁挂着的兰草图前,仰头盯着那盛开的兰花,安安静静的,不知在想什么。
回眸望见秦陌那一瞬,他唇角露出一点彬彬有礼的笑意,上前作揖:“世子爷。”
秦陌看着赵桓晋如此恭顺谦逊的模样,蓦然想起小时候第一回见他,他还是齐国公府金尊玉贵的小公爷,街头拉帮结派的混世魔王。
那会儿秦陌七岁,正是纠结应该加入哪个娃娃阵营的年龄,赵桓晋当时十五,恣意嚣张,不羁不驯,稳坐少年派系里的头头帮主。
秦陌儿时还钦慕过他。
可惜两人还没机会结缔深刻的大哥小弟情,现实催促他们各自长大成人。
昭和十八年,大周北伐之战大败,年仅七岁的秦陌入突厥作质。
再过两年,江南突遭天灾,民不聊生,齐国公临危授命治理水患,离京下了江南,而后却遭诬陷勾结寇匪,通敌叛国,满门抄家流放。
直至李乾束发之年,入朝听政,办下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给尊师齐国公平反。
七年发配边疆的颠沛流离,赵桓晋重回长安,早已不复当年的鲜衣怒马模样。
秦陌此刻听着他迟来的贺婚祝词,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眼,分辨不出真心假意。
如果说秦陌是东宫刚开封的明刀,那赵桓晋,就是李乾袖中藏匿的毒蛇。
如今的赵桓晋,高升刑部尚书,依托职务之便,私下铲除了不知多少同他作对的官僚。
不论忠奸,得罪他,只有死路一条。
手腕之狠厉,与他春风拂面的作派截然相反,正正可谓是菩萨面容,修罗心肠。
只亏李乾敢用他,好在他够狠,也够忠心。
前阵子赵桓晋出了趟外差,这会刚回京复命。
李乾甚少私下召见赵桓晋,眼前迫不及待将他约来,想来今日要议的是件大事。
果不其然,待李乾踩着明黄云靴迈入屋内,一开口,便是明年登基之事。
李乾眉间尽是愁色,“今日姑母特意在凤阁召集了几大辅臣,对此事做了商议。
中书省并不反对孤明年登基,毕竟是先帝遗诏,他们也没得托辞,可陆首辅不愿交出玉玺。”
“他肯让孤继位,却凭着父皇当年给他的口谕——辅佐储君直至有执政之能,明里暗里说我还年轻,执政经验不足,玉玺,暂时还是由内阁保管的好。”
看似是为了江山,实则仍把李乾当三岁小孩。
玉玺不在帝王手中,不论他要做什么事,都还是要经过内阁的许可。
先皇驾崩当年,李乾年纪太小,这么多年过来,都是内阁把控朝堂,维持朝纲。
几位宰相掌权久了,自然也不甘大权旁落。
李乾现儿是长大了,根基却还太浅,根本没法与这帮老臣抗衡。
秦陌蹙起眉稍,与他一同发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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