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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朱潇潇心里知道,她没资格和弋戈比的。
弋戈其实不胖,至少没她那么胖;弋戈还有那么好的成绩,是所有老师的掌上明珠;弋戈谁都不在乎,谁都锤不了她。
“你出去……”
她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弋戈脚步僵着,她无法从刚刚的画面中回过神来,只是直觉地说:“是擦伤吗,擦伤不能用炉甘石的,你……”
“求你了,出去!”
朱潇潇打断她,泪流满面地说。
弋戈终于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在场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于是什么也没说,点点头走了出去,把帐篷关紧、拉严。
月亮高高地挂在夜空,夜色很好。
弋戈远远地看见那棵槐树下夏梨仍和叶怀棠站在一起聊天,没了镜头的追踪,师生之间的话题反而更多了,似乎聊得尽兴。
皎洁月光洒在夏梨饱满小巧的半边脸颊下,与她水灵灵眸子里的亮光相映成辉。
朱潇潇刚刚在做什么,弋戈只看了一眼便全然了解。
大腿内侧的肉会因为走路时不断地挤压而被磨烂、不知哪里传出来却被深信不疑的炉甘石洗剂能消除肥胖纹的伪科学、学校对面两块五一包的吸油纸能拔掉黑头……这些,她在初中发育期最胖的时候都听说过,甚至也尝试过。
她和朱潇潇曾有同样的痛苦、同样的难堪,和同样加重这些痛苦和难堪的挣扎。
她以为自己已经好了,朱潇潇刚刚的模样却让她产生怀疑——那一瞬间的心领神会让弋戈明白,她和朱潇潇一直是一样的,她们都选择了逃避和挣扎。
只不过她的逃避是靠一张不容侵犯的铁面,而朱潇潇则选择假装不在乎;她的挣扎是用出色的运动成绩告诉别人“我健康而强壮”
,而朱潇潇的,就是那瓶打翻的炉甘石洗剂。
弋戈心里忽然生出巨大的疑惑和无力感,一整天下来朱潇潇不断发出的艳羡声和向夏梨投去的目光在她脑海里回放,为什么,明明是坐在同一个教室里的人,明明是同样爱美爱文艺想被老师夸奖的女孩,只是因为模样身材不一样,就处在截然不同的境地里呢……
“天气这么好,不如顺便表个白吧!”
弋戈在帐篷外站了小半个小时,才见朱潇潇抱着衣服走出来瞥了她一眼说“你进去睡吧”
,然后匆匆走向了浴室。
弋戈回到帐篷里,刚刚的一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只剩那药剂的气味还难以消除。
她坐在那个小板凳上,发了很久的呆,最后从书包里拿出没写的试卷,凭借并不丰富的药物常识在背面的空白上写下了几条药品的名字和对应用法。
朱潇潇一个多小时后才回到帐篷,谢天谢地,弋戈已经熄灯睡了。
她在黑暗中收复自己的安全感,蹑手蹑脚地躺下,却在枕头边摸到一张叠了两次的纸。
微弱灯光下那被叠成小小方块的纸张上还印着个坐标轴,弋戈的字迹大气有力——
“给潇潇”
。
第二天弋戈起得早,朱潇潇还睡得很沉。
她蹑手蹑脚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看见帐篷角落里丢着个小小的白色垃圾袋,隐约能看见里面装着那个炉甘石洗剂的瓶子,还有大团的纸、棉签和保鲜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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