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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的容貌体态没有发生丝毫变化,长发未束,披在肩头,早就落满了一层浅雪,他眼帘轻颤,习惯性得替女子拂去落在发间,肩头的白雪,可是刚刚拂去又被新下的雪花给落满了,他便又轻轻拂去,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她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他不应该在这里,可是他此时却站在她面前。
青年发冠松乱,眼眶充血,胡茬参差,仿佛是很久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披风上的绒毛依然可以衬出一二分他原本的俊秀眉眼,青年几乎占据了她眼前的整个世界,站在离她十几厘米的地方,眉眼低垂,好似在对待稀世珍宝般虔诚而细致的为她扫去细雪,在他背后是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江南的落雪纷飞。
这个场景可以让董念用一辈子来记住。
面上冰寒忽而遇热,脸上流淌着一滴又一滴的刺痛感,董念连忙拿手去抹,可是此时什么都不受她控制,越不想在他面前落泪,却偏偏一个劲儿的往外冒眼泪。
她却幼稚又固执的不停的擦着眼泪。
他停下动作,终于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口气,似乎一路而来的不解、愠怒、不甘,心慌意乱甚至委屈,都在这叹息声中,在面前女子的泪水中消融。
孟锦书此时竟也有些许手足无措,手掌中间满是缰绳的污渍,他赶紧在身上干净处擦了擦,笨拙地挨近女子娇小的身躯,在她的背上轻拍,无法像从前那样说出漂亮话,他听着女子止不住的呜咽声,像哄小孩儿似的,边轻拍边柔声到:“不哭、不哭……”
热泪唤醒了浑身的血液,浑浑噩噩的人终于感受到自己身处的世界,也感受到这寒冷飘雪和面前人轻轻地低语,“……啊嚏!”
终于发觉浑身冰冷,也愈加感受到心脏正炽热的跳动。
这冷与热的交织,让她忍不住颤抖。
下一刻孟锦书便不容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卧室,将她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抖散被单将她包裹起来,眨了眨眼,好似刚刚强硬抱起她的人不是自己,他又拢了拢董念身上的被单:“如此,便不冷了。”
她觉得眼前恍然似梦,仿佛一下子涌出了挤压已久的情感,眼睛酸涩不已,看东西也模糊起来,脑袋发疼,让她忍不住要闭上眼睛,眼前一会儿黑暗一会儿模糊,名为困意的巨兽快要将她吞噬,她最后看到面前的青年在她面前站了一会儿后便迈步离去。
你瞧,果然是梦吧。
不知为何董念一会儿就睡着了,孟锦书在房内翻了翻,又找出一层被单,给女盖上后边走了出去。
自己这样约莫是吓到她了吧,孟锦书摸着下巴那参差不齐的胡茬,回到庐川街上找了一家旅店,好一顿倒腾自己,才终于像个人样。
此时已然夜深,他不敢再去找她,今日终于能见到她,他心中,已经满足了一大半。
只是那热泪滚烫,又有几分是见他的喜悦之泪呢,多年朝夕相处,他能清楚,董念现在过得,并不开心。
手中紧紧一握,心里却怅然若失。
孟锦书起一盏夜灯,在昏黄的灯光之中,静静得整理发髻,清理胡茬……董念第二日便知道并不是梦了。
雪地里一大早便走了好长一段脚印,孟锦书在院门前安静的坐着,终于听到里面有房门打开的声音,他便立即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冰露。
“笃笃笃。”
“笃笃笃。”
董念终究狠不下心不给他开门,今日的孟锦书,与书中写的一模一样,眉目俊秀,温和淡雅,他站在门口不言不语,董念却心里一痛,受不了他的眼神。
她刚想抬脚离去,不再管他,可是孟锦书只一句话,便能让她停下来,真是,打蛇打七寸,他知她。
“念念,你不开心。
是因为想家了,对吧。”
董念惊愕的回头看他,心里狠跳了几下,却说不出任何去否定的话。
她想回家了,特别想。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终究并非故乡,她可以为了完成任务而积极地努力赚钱,可以与邻里开心说笑,可以把自己活了小半辈子的感悟说与孟锦书听,但当问起她的故乡在哪里,她的父母在何处,家中特产如何,小时候文静吗,调皮吗,她便只能抿嘴不语,不知道该望向什么地方。
她不会老去,便只能不断地迁居,她带着目的,便只能一切言笑以目的为先,她也有感情,却只能不断地、不断地压下去。
她对这个世界来说就是个异类,她的感情亦是。
不可存在,不可期盼,不可言说。
“念念,你不是一直想回家吗。”
孟锦书站在门口微勾着唇角,慢慢地问,慢慢地说。
“?”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董念微楞在原地,而更让她吃惊的是孟锦书接下来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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