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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怀真一怔,还未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之处,想抬手摸脸,却想起手给燕迟绑住。
鼻头传来一阵陌生酸涩之感,他眼前模糊,眼睛发酸,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在大红喜服上洇出水渍。
季大人其人,嘴强牙硬,争名逐利,爱慕虚荣,可流汗,可流血,甚至季晚侠殒命之时,也是咬紧牙根站起。
自知上天不公,流泪无用,将此事视为羞耻之事,便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也不肯示弱。
唯此一哭,如开闸放水,再也收不住,来势汹汹,哭尽那二十八年的心酸不甘。
燕迟到他背后,将他的手松了,向着门外天地一跪,对季怀真道:“过来。”
季怀真一瘸一拐地过去,一撩衣袍,直直跪下。
燕迟哑声道:“一拜天地。”
季怀真随他弯腰,虔诚地以额头点地。
燕迟又将他拉起,来到季晚侠与叶红玉的牌位前,燕迟又道:“二拜高堂。”
一阵风轻轻拂过季怀真的发顶,似是姐姐温柔的双手。
季怀真一怔,全身颤抖。
二人直起身,又跪在对方前头,燕迟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四目相对间,几乎是泣不成声,轻声道:“夫妻对拜……”
他们定定看着对方,不需多言,齐齐弯腰,额头点地,腰直起,可谁也未先站起。
二人额头抵着,互相搂抱着,眼泪唇舌都纠缠在一处,夹杂着痛彻心扉的爱意,糊涂至极,狼狈至极。
燕迟哽咽道:“皇位归他,汶阳归我,我保留兵权,替他镇守边关,凡不愿留在上京者,又或是想要离开敕勒川之人,都可去汶阳——你和阿全也归我了,我带你回凭栏村。”
“你以后不能再用季怀真这个身份行事,在齐人眼里,季怀真连同李峁,已经被我处死……你可以只做阿妙了。
阿全也不再是亡国太子,他以后就是你我二人的儿子。”
季怀真已再说不出一句话来,仿佛有道桎梏他已久的枷锁,正随着燕迟的话而烟消云散。
燕迟伸手,擦去季怀真的眼泪,突然想起什么,往喜床那边一看,脸色微红,低声道:“阿全,出来吧……”
半晌没人动弹,季怀真茫然回头,哑声道:“阿全?阿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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