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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淳摊了摊手,“这有什么办法,谁也没想到儿大不由爹,我要是早知如此,情愿把鹤卿送到幽州去念书,也绝不让他有机会遇上丁家的女儿。”
可是缘分这种东西,哪里说得清呢,像李宣凛与明妆,当时易云天带着家小远在陕州,命里预定的女婿人选还不是跋山涉水从上京赶到了陕州。
几千里的路程都没能阻断这姻缘,幽州离上京才百余里,这就能让他们山水不相逢?也太想当然了。
那头的周大娘子亦愁眉不展,叹了口气道:“这可怎么办呢,颖国公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当年为了那桩旧怨,彼此就撂下过狠话,这辈子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这回再去和他家攀亲戚,反正我是没那脸的。”
在座的众人对这件事也都束手无策,袁老夫人道:“孩子们的事,还是要让孩子们自己出面,既是想迎娶人家女儿,鹤卿少不得要受些委屈,长辈们不好放下身段,他是小辈,他可以。
让他先去颖国公府上拜会,好歹拿出点诚意来,兴许人家看他真诚,答应了也未可知。”
周大娘子听了,颔首说是,“起先他想去来着,是我从中阻挠了一回,想着做什么要和丁家低声下气,不肯让他登门。
现在再想想,实在没办法也只好如此,就算他被丁家打骂,那也是他自找的,我不心疼,明日就让他去。”
边上的樊大娘子颇有大包大揽的气势,“先让小公子过去,倘或颖国公家松了口风……”
说着拍拍自己的胸口,“大媒在此,到时候我再替你们跑一趟,两下里撮合撮合,说不定好事就成了。”
周大娘子顿时大喜,连连朝樊大娘子拱手,“大娘子这话当真,我就先谢过了。
那咱们说定了,一客不烦二主,到时候请大娘子出山,有大娘子在,一定能保得这桩婚事齐全。”
樊大娘子道:“我和颖国公夫人以前就认识,不过他们府里还是家主说了算,须得颖国公点头,这桩婚事才能成。”
所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周大娘子起先总在犹豫,到现在也下定了决心,只要鹤卿自己有能耐,就算仇家的女儿进了门,她也有容人的雅量,自会好好对待这个媳妇。
不过今日不是商谈鹤卿婚事的当口,一切还是以李宣凛和明妆为主,酒过三巡听见姚氏与袁老夫人商议:“亲家老太太,我心急了些,先让人推算了亲迎的日子,就定在下月二十二,亲家老太太以为如何?”
唯恐袁老夫人觉得太急,忙道,“若是怕府里来不及预备,我们这头可以抽调出人手来,一并过府布置,务求诸事稳妥。
反正我们一应都以亲家老太太和般般的意思为重,若你们认可,便张罗起来,若怕太赶不周全,那就再相看日子,推迟十天半个月的,也不打紧。”
明妆瞧了外祖母一眼,意思是听外祖母的示下。
袁老夫人自然知道孩子们成婚的迫切心情,笑道:“我们是女家,不过筹备嫁妆罢了,一个月时间足够了。
倒是亲家要辛苦些了,既要预备婚宴,还要筹备婚房等事,忙得很呢。”
姚氏赶紧说不忙不忙,“这是喜事,就算辛苦些也值当。
真真亲家好,什么事都有商有量,那就说定了,过两日便登门来请期,接下来咱们就一心筹备婚仪,只等着迎新妇子过门了。”
大家兴兴头头举杯庆贺,虽然定亲没有闹得多张扬,但家下悄悄办了宴,该有的礼节一样都不曾少,对于明妆来说,只要心愿完成了,就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了。
饭罢大家移到亭中纳凉用饮子,男人们各有差事在身,内宅事务基本不过问,饮了一盏茶就纷纷告辞了。
明妆送李宣凛到门上,他脚下踟蹰着,尴尬道:“其实今日的公务,我已经全安排好了,衙门里也没什么要忙。
我原是想着,下半晌可以留下陪陪你……”
明妆朝内望了眼,“长辈们怕是还要商量过礼事宜,你要是愿意,就一道坐着。”
他只好摇头,“还是算了,女眷们说话,我坐在那里不合适,等略晚些再来看你。”
说着下了台阶。
走上几步,回身向她回了回手,“快进去,外面热得很。”
明妆只是含笑望着他,看他走进日光下,披上一身辉煌。
还好张太美的马车立刻便赶到了,他躬身坐进车内,不忘打起窗帘向她挥手,那脸上笑意真是止也止不住,隐约浮起少年人的朦胧羞涩之感,看得明妆一阵恍惚,待马车走后对午盏道:“我好像看见初入府衙的李判了。
那回他第一次跟着爹爹回来,见了阿娘和我,就是这样笑着。”
午盏啧啧,“以前的李判老气横秋的,现在不一样了,像年轻人一样有朝气……”
话没说完,就招来了小娘子不满的抱怨:“他本来就年轻,哪里老了!”
午盏直吐舌,“好好好,李判年轻着呢,是我信口胡诌,小娘子别恼。”
一面挽着她的胳膊往园里走,边走边道,“小娘子,你说奇不奇,郎主身边有那么多的郎将,少年从军的也不在少数,偏偏李判被郎主带回府衙借住。
我想着,郎主不会早就看中他了吧,只等小娘子长大,就给小娘子做郎子。”
明妆抬眼望向廊外的长空,喃喃说也许吧,“爹爹和阿娘去得早,若是他们还活着,我与李判就不用经历那么多的波折,到了年纪安稳地过定、成婚,就像上京所有女孩子一样。”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那些波折,才让后来的情义变得弥足珍贵,如果一切得来太容易,就不会那么珍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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