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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后,就碰到了乔秀雅,正拎着一个挎包也打算去上班。
顾舜华便觉得晦气,碰到谁不好,偏碰到她。
乔秀雅之前丢了面子,总是想找补回来,便故意大声说:“舜华,你就听我一句劝吧,赶紧把孩子送回去,带着孩子,你落户口的事没门!”
顾舜华看了一眼,笑着道:“乔姨,劳烦您操心了。”
胡同里长大的孩子,客气话当然张口就来,但是听不听的,就两说了。
乔秀雅:“你啊你,性子也太倔了,早晚有你受罪的时候。”
顾舜华笑道:“这眼看就上班了,您可别耽误了,乔姨您先忙,我去去就回。”
说完直接走人了。
这驴头不对马嘴的,乔秀雅看得心里窝火,撇嘴:“这孩子像什么话!
真是没半点规矩,咱胡同里的老礼儿全都没了!
出息!”
说完,打眼看了看几个也打算上班的,赶紧凑过去,她得和大家多嘀咕嘀咕,大家就等着看热闹吧,落户口?没门!
顾舜华先过去了知青办,知青办手握着知青的生杀大权,知青回城,必须拿着自己的回城证明请知青办给开一个落户证明,才能拿着这个证明去派出所落户口。
这时候知青办人不少,都在大门外的墙上找自己的名字。
知青手里的回城证明开出来后,户口档案所在地就会把知青的档案发给接收地区,知青办收到知青的档案,才能开落户证明。
顾舜华也跟着大家伙找,很快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忙进去,先排队,排到自己后,便和知青办的办事员说了自己名字,又交上自己的材料。
看着办事员一张张翻过自己的材料,又用笔在一个表格上记录,顾舜华提着心。
这一步很关键,如果能这么糊弄过去,稀里糊涂落了户口当然最好。
可办事员终究是停下了动作,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才抬头问:“你怎么还带着两个孩子?”
落户的困难听到办事员的话,顾舜华原本的侥幸便烟消云散了。
她和办事员说了自己的情况,办事员听了后,先是一脸为难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后来让她等等,说是要和知青办主任商量下。
知青办主任姓孙,顾舜华倒是看着眼熟,后来想起来,是她同学孙嘉阳的三叔,早些年见过,就忙提醒着自己是谁谁谁。
孙主任拍拍脑袋,也想起来顾舜华了,便寒暄了几句,知道顾舜华是从内蒙兵团回来,连连叹息:“不容易,这些年不容易。”
他侄女孙嘉阳也下乡了,年初才回来,也是办的病退,不过他侄女没结婚,顺理成章回城了。
说起落户口的事,孙主任皱眉,为难地说:“你这事儿可不好办,没这方面的政策啊,我们办事,全都是按照规章制度来,上面下了通知,我们照着办,你这个情况我们没遇上过!
没先例,没政策,谁也不知道怎么办!”
顾舜华其实早就料到了,她哀求道:“叔,我是咱们首都的知青,当时是为了“屯垦戍边”
支援北疆才离开咱首都的,我在天an门前给共产党宣过誓,我在祖国的北疆戎守八年,把最好的青春献给了祖国,献给了北疆,现在我得了病,实在是熬不住了,又离了婚,难不成咱们首都也不要我了?那让我去哪里?”
顾舜华说起这些,眼中几乎含泪。
知青办也有不少知青在等着办手续,看到这情景,面面相觑,也都鼻子泛酸,谁能不同情呢。
这两年,知青大规模回城,人间的悲欢离合大家见太多了,看到就难受。
孙主任黑着脸,盯着那离婚协议书:“舜华,你这情况,我们真得难办,但凡能办,我们就给你办了,可你的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啊!”
顾舜华道:“三叔,我两个孩子今年三岁了,可是您知道吗,别人乍一看就是两岁的孩子,为什么,因为他们营养不良,吃不好,矿井上缺食少药,得了病都是硬熬着,我儿子两岁得了百日咳,矿上没什么好药就那么硬熬着,一口气咳半小时才能止住,孩子能活下来那是他命大!
这些年,我带着孩子在矿井过得那都不叫人过的日子。
现在我和孩子爸已经离婚了,内蒙兵团那里也没我的落脚之地,如果我和孩子的户口落不下去,那我就真没活路了。
我顾舜华生是知青,死也是知青,我就一头撞死在咱知青办得了!”
她这一说,孙主任忙道:“这可不能瞎说,舜华,这不是闹着玩儿的,你别激动,咱们慢慢想办法。”
旁边几个办事员也都忙跟着劝。
可顾舜华是豁出去了,要什么脸面呢,反正就是死缠硬磨,怎么着也得给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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