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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情
夏花的手顿在那过了许久才叹道:“姑娘,我晓得我没有你懂的多,可是到什么时候活着才是最要紧的,我男人四年前就死了,小儿子得了病没有钱去治死在我的怀里。
大伯子无良想把我们娘儿俩都卖掉,那时我夜夜都是枕着菜刀入睡,也没个娘家人出来帮我,我还不是过来了。
姑娘,这世上的事,看着挺难,其实一闭眼就熬过去了。”
看着夏花说话时脸上那微微的笑意,轻描淡写地如同说别人的事,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仿佛都没存在过,陈杞沉默了,把身子埋进浴桶。
夏花拿起手巾给陈杞搓着背:“我晓得,姑娘您命贵,比不得我们命贱,熬肯定是难熬,可是姑娘再难熬您也有爹有兄长,有女儿有侄子。”
陈杞举起一支手:“你别说了,我知道。”
说着又是长长地叹一口气,夏花默默地给她搓完背,拿起新裁的衣衫服侍她换上:“姑娘,我晓得您不爱听我说,可我还要多说一句,总是一家子至亲骨肉,面子情总是要的。”
陈杞的手紧紧握成拳,努力在控制自己,那些话不能说出也无法说出。
夏花见状没有再说,只是用大手巾给她擦着头发,过了许久才听到陈杞说了一句:“我知道,阶下囚寄人篱下是什么日子。”
夏花没料到陈杞竟会这样说,重重地叹了一声,叫了两声姑娘就再没说话。
陈杞缓缓张开双手,长长的指甲已经剪掉,此后纵锦衣玉食又如何,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是丈夫的未亡人,再没有春花秋月赏景笑语,更没有夫妻恩爱缠绵娇嗔。
清瑜听了夏花的回禀,久久都没说话,夏花小心翼翼地道:“夫人,姑娘初回来,等小的再慢慢劝的好。”
清瑜摆一摆手:“不必了,你还是照旧服侍,再挑几个丫鬟去服侍两位表姑娘。
那个小姑带回来的丫鬟,瞧着也是个忠心的,你要叮嘱那些丫鬟,对这丫头要多恭敬,切不可露出不敬来。”
夏花连连应是才道:“似夫人这样的嫂嫂,也是难得的。”
清瑜勾唇一笑:“什么难得,做人总是有要人帮的时候,况且我这些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夏花又笑一笑就告退,举手之劳说来简单,多的是人不愿意行这举手之劳。
夏花挑了八个丫鬟带回去,陈杞并没接受这些丫鬟,让夏花又原样带回,说是无需这么多人服侍。
这在清瑜意料之中,这么大的裂痕,岂是几件事可以平复的?人不要,送去的首饰衣料也只留的几件,说是未亡人用不了这么多。
陈杞既这样,清瑜请示过陈节度使,陈节度使沉默许久才道,由她去吧。
这已不是陈节度使记忆里那个乖巧聪明的女儿,回来的,只是一个躯壳。
这是他们父女之间的心结,清瑜一个儿媳也无法从中劝解,只有传来管家娘子们,让她们一定要对陈杞母女恭敬,若是有谁冲撞她们母女或者背后说不好听的,也无需来回,直接撵出去就是。
管家娘子们是知道陈杞在陈节度使心里分量的,清瑜又这样叮嘱,自然没有不敢听的。
陈杞就这样住下来,每日除到陈节度使面前问一次安,别的时候都足不出户,纵有客来也不过是沉默对坐罢了,沉默的就像这个家里没有多出这么一个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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