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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还在审,茵茵被她们三下两下绑了扔进另一间班房,由两个当值的婆子代为看管。
那两婆子本围着火炉谈天,谈得正起兴呢,突然多了项差事,很是不悦,把被捆得粽子般的茵茵往角落里一扔便不管了。
可怜茵茵从早起到现在一粒米一口水也没进过,现下还坐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那两婆子悠哉悠哉地嗑瓜子。
瞧瞧,当奴才的都比她这个陆家人舒服自在,说起来,她也不知自己在陆家算什么,说是奴才,没有卖身契,说是主子,却在做伺候人的活儿,现下还要含冤受屈地被赶出府,到时她真连个安身之处也没有了,她这个年纪,什么也不会,难道去当乞丐?
便是当乞丐也强过在陆家做打杂奴婢!
她原也是不愁吃穿,被母亲放在掌心里疼爱的,如今回来半年,便清减了十来斤,还天天教人议论,日日背黑锅,再不离开,她迟早叫那群欺善怕恶的势利眼祸害死。
只是……只是爹爹还在外公干,她若离府恐再没有相见之日,也不知爹爹发现她不见了可会派人寻她,兴许那时她已经饿死街头了。
她娘死了,弟弟死了,她也要屈死了,他们这一家子就要如草芥一般,无声无息地没了。
不成!
她要留下来,她姓陆,她是陆家人,母亲生前多么想回到这个家,真是日也盼夜也盼,如今她替她回来了,怎么也不能这样灰溜溜地被赶出去!
“我肚子饿了!”
茵茵冲那两个婆子喊。
她们瞥了眼茵茵,很不屑的,“这时候了还想着吃呢?”
说完回过头,继续谈她们的闲天,做她们的针线。
一整日,她们没给茵茵一滴水一粒米,茵茵饥渴难耐,到傍晚时分已头昏眼花,浑身无力,最后靠着墙睡了过去……
这一睡睡到第二日日头升起,她是被昨儿押她过来的健妇一杯冷茶泼醒的,尚未完全清醒,便又被她们松了绑,一左一右挟持着出了班房。
她也不知她们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只觉脸上的茶水教那寒风一吹,直冷到骨头里。
冬日晌午的日光温煦宜人,照在身上却不觉得暖,她想,她大概是要被扔出府去了。
只是……愈往里走景色愈宜人,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刚过,各处大门、仪门、角门前还贴着新对联,悬着金粉寿字的红灯笼,往来奴婢们的衣裳也都是崭新的。
她对内宅不熟悉,主子们的院落她们进不得,来了半年了她也只在厨房那一亩三分地打转儿,就回来头一日去过邱姨娘房里,但她早忘了。
“这是……去哪儿?”
茵茵开口,发现自己的声调比昨儿还虚弱。
押她的妇人瞧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你不晓得你这事闹得太太都知道了么?”
原来昨儿茵茵被带去班房后,林妈妈便派了人去搜茵茵的屋子,结果什么也没搜着,她便又审了其余几人,自然什么也没审出来。
只吴家的把昨夜秋兰来要冰糖雪梨,抱琴抢了秋兰那盅雪梨汤的情形说了,林妈妈没处下手,只好将此事禀报了陆玉菡。
四小姐陆玉菡乃邱姨娘所出,平日在府中横行霸道,比嫡出的三小姐陆玉菁排场还大,因此两人积怨颇深。
她无事还要疑陆玉菁三分,如今有事,秋兰和抱琴又是前后脚去的厨房,她更疑心是陆玉菁给她下的香芋粉,好让她不能前往十日后知州夫人设下的暖寒会,于是来了火气,怒气冲冲跑到陆玉菁的新桐斋质问,恰好后脚陆夫人去女儿院里,两边一逢,自然知道了,于是今早在重霄院,夫人审问了一干人等,眼下正是传茵茵过去问话。
茵茵听闻事情闹得夫人也知道了,心思立刻活络起来,心想若是待会儿夫人再审,她定要先吴家的一步揭发她的种种。
不过她深知自己性子软,怕到时面对众人又紧张得说不出话,于是一路上都在心里默默谋划该如何辩驳。
只是,她想到的所有辩驳之词都没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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