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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骊神色复杂地望着他背影远去,转眼便见董长青提了食盒进来,一见屋里只他一人,倒惊讶了:“怎么着,小万走了?”
亏他还以为这小子能留下来陪谢骊吃饭呢。
但是这小子一走,这饭怎么办呢?北镇抚司的厨子怎么还不回来啊!
谢骊瞥他一眼:“把烧饼和酱菜留下就行,其余的你们分了吧。”
烧饼就是白面烧饼,但外壳烤得焦黄,上头洒满白芝麻,哪怕什么都不加,也自有一股麦香。
谢骊咬了一口——是苦的。
这是南城根底下那个烧饼挑子上的,卖烧饼的是个实诚人,连腌的酱菜都只取那嫩茬的黄瓜和小萝卜,用自家的新豆酱来腌,咸鲜脆嫩且下饭。
只是日子难过——打饼翻酱都是辛苦活儿,又是薄利之物,纯白面的且没有多少人买得起,买得起的谁又会天天烧饼酱菜呢?偶尔若被巡城的捞走几个,这一天怕就要白干。
是以这饭食闻着虽香,吃进嘴里却是满口泛苦。
只胜在这家人倒齐心,日子虽苦还有些奔头,苦味之中也略有些回甘,倒也不算难以下咽。
只是……想想从前那股子令人开胃的葡萄香气,谢骊不免便觉得这烧饼更苦了。
人哪,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被人当成调味品而不自知的沈瑢,这会儿已经在万家大宅里了。
门口的小厮十分殷勤,甚至二管事都亲自迎出来——老实说,这待遇都有点出乎沈瑢意料。
不过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无非是因为他得成化帝亲口允准,去北镇抚司当差,如此一来,他跟北镇抚司的亲近便是板上钉钉的,万通再怎么不快,也挡不住下人的畏惧和讨好——谁知道这位小爷对分家有没有怀恨在心呢?拿家里几位大爷们没法子,还不能发落下人吗?
当然沈瑢并没有跟他们秋后算账的意思:“二哥呢?”
总不能大年下的不在家里呆着,出去跟人鬼混吧?
管事赔着笑:“二爷身子不舒服,在屋里歇着呢。”
哎哟,这可真是送来的好理由。
沈瑢立刻把匣子塞到管事手上:“这是今儿在大永昌寺,皇上赏我的菩萨像,镇宅安神,祛邪除病。
皇上本来赏给我那新宅子的,我想着到底这边才是根基,所以送过来先供奉几年。
没想到二哥身子不适,那这菩萨像更是该留下了。”
“啊,啊?”
管事万没想到沈瑢是来送这个的,一时间目瞪口呆反应不过来。
不是,这是皇上赏的,从大永昌寺请过来的佛像啊,这位小爷就肯送到大宅来,还给二爷供奉好祛病?
身为管事,他当然知道分家都分了些什么给沈瑢,这位小爷不吵不闹肯接受就不错了,居然还把皇上的赏赐送过来?这,这是真的孝悌感人,还是不知道万家的底细,以为自己得的家产已经不少了?
沈瑢可不管他怎么想,既然匣子给了,他一点都不想耽搁:“二哥养病,我就不去打扰他了,这菩萨像你快点拿去给二哥,看怎么供奉才好让菩萨保佑他快些痊愈。”
说完他就溜了——万通病得真是时候,日后要是有人问起来人,他就说兄长病重,他才特意把菩萨像送过去的,就算是继晓,也找不出借口来!
中午的素斋没吃几口,跑来跑去的倒是费了许多力气,沈瑢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一回家就喊着要吃饭。
阿银连忙丢了手里的书,上来伺候他更衣,一边催着自己弟弟去厨房传饭。
他刚替沈瑢解了外头的曳撒,就有一块石头从腰封里滚下来,正正砸在他脚背上,砸得阿银嗷地一声,单脚跳了起来。
沈瑢这才想起来他腰里还揣了块石头:“砸伤了骨头没有?快叫郎中来看看!”
阿银揉着脚抽冷气:“还好,这石头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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