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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皇建院街出来,一直往南,出了崇明门再过曲麦桥,就是宜男桥巷。
两地相距较远,从界身南巷过去,起码得走上半个时辰,当初阿娘回京之后,曾带着明妆来过一回,那座老宅没有给她太多的好感,只记得祖母对阿娘说了很多阴阳怪气的话,仿佛爹爹的死是因为阿娘。
加之爹爹的灵柩没有运回上京,易家的祠堂便很有理有据地,拒绝迎接空头的灵位回来供奉。
产生了那么多的不愉快后,完全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人言可畏,不能落个眼里没有长辈的名声,因此逢着过年,明妆还是礼节性地来拜会一次。
当然不会逗留太久,坐上一会儿借口要去外家拜年,就能顺利离开了。
今日也是一样打算,到了门上让人把礼物送进去,正要支使人通传易老夫人一声,没想到院子里的主事嬷嬷亲自迎了出来。
“哎呀,小娘子来了!”
柏嬷嬷满脸堆笑上前纳福,“小娘子新禧呀,老夫人等了小娘子好一会儿了,一早上起身就在念叨呢,说今日般般要来,让人好生预备了小娘子爱吃的点心,只等小娘子来。”
明妆觉得很有趣,她与这位祖母生疏得很,她几时知道自己爱吃什么了,弄得真如贴心贴肺骨肉至亲一样。
不过她们有这脸装亲厚,自己也要配合配合,便笑了笑道:“我起得晚了点,没赶上辰时来给祖母请安,让祖母久等了。”
柏嬷嬷说不妨事,“只要小娘子来,老太太就高兴了,哪里还计较小娘子来得早还是晚。”
正说着,看见罗氏和齐氏迎面过来,那样温存的两张笑脸,挽着画帛,拂动着手里的手绢道:“小娘子新禧呀,外头冷,快上屋里暖和暖和吧!”
一行人簇拥着明妆进了易老夫人的院子,这可是往常从来没有的礼遇,真让人受宠若惊。
无事献殷勤,八成没什么好事,明妆心里有准备,无论她们说什么,一概不应就对了。
待进了门,客客气气向易老夫人行礼,先纳福,再献上一盏茶,易老夫人破天荒地招了手,说:“好孩子,来,快坐到祖母身边来。”
原本太夫人身边的位置,只让家里最得宠的男丁坐,几时也轮不着孙女。
莫说明妆了,就连凝妆和琴妆,也只有边上站着的份。
这回老太太一慈悲,那两个年长的孙女就暗暗撇嘴,但碍于大家都对易园那块肥肉心知肚明,便宜了明妆一回,她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易老夫人仿佛要把这些年亏欠的亲情一下子都补满似的,揽了揽这最小的孙女,没话找话般说:“天寒地冻的,怎么穿得这么单薄,不冷么?”
明妆心道我有上好的丝绵,比这宅子里的人情可暖和多了,但面子上仍旧好言回话,“我冬日里一向这么穿,太厚实了不好活动。”
“噢。”
易老夫人冲她笑了笑,“果然年轻孩子气血旺,不怕冷。
不过毕竟是女孩儿家,保暖最是要紧,年轻时候不当心,到老了要落病根的。”
话锋一转又道,“我看你身边伺候的人,像是不大尽心,你又不在我跟前,我总是提心吊胆的。
要不……我打发两个办事的婆子过去,让她们好好照顾你。
你是三郎的独苗,也是祖母身上的肉,不能让她们胡乱应付敷衍。
姑娘家受了慢待不好意思说,有了那些办事婆子,她们不怕得罪人,万事都好替你把关。”
明妆一听,就明白这位祖母又在打什么算盘了,放两个婆子在她身边日夜盯着,现在所谓的照顾,到了以后就变成管辖了。
因此说不必,“祖母不知道我的毛病,院子里有生人在,我连觉都睡不着。
祖母派来的嬷嬷,只怕要送到后院厨上做杂事去了,到时候岂不是大材小用!”
她一回绝,易老夫人心里就不大痛快,反正这孩子就是油盐不进,不管你提什么,她都能把路给你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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