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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有些腐朽的木门,狭窄的屋中堆放着江无源所说的干粮,除此以外,还有几块打火石,煮汤的土锅,一张吱呀吱呀的木床,一床已经发霉的被子。
天空中的夕阳已经完全坠落,冷风吹得摇摇欲坠的木门不停作响,姬萦从墙角找了块石头,抵在木门上,终于挡住屋外寒风。
她坐在简陋的木床上,不知接下来该做什么。
直到此时此刻,被她刻意遗忘的悲伤才卷土重来。
她钻入被子,闭上眼睛。
“睡罢……”
她喃喃。
像母后还在身边一样。
江无源离开的时候,承诺一个月会来看她一次。
但他失约了。
姬萦刻在石头上的正字已经超过六个,约定的三短两长鸟鸣声却没有响起。
小木屋里储存的干粮早就吃完,冬天也没有果实可采,她就用削尖的木棍翘出藏在地里的植物块茎,分辨出有毒和无毒的,无毒的和松针一起煮熟食用。
偶尔运气好,能发现一些味道不算太差的野菜,还是和松针一起煮熟食用。
土锅里的溪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姬萦将仅剩的块茎和松针一起倒入锅中。
沸腾的热水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余烟袅袅在姬萦眼前。
木门虽然被石头堵住,寒意却无孔不入。
冷冰冰的木屋里,只有孤独的姬萦。
从今以后,她都只能是孤身一人。
她怔怔地看着锅中漂浮的翠绿松针,思绪回到了很久以前。
山寨里粮食歉收的时候,大伯父带着寨民们一起收集松针,混入米面中使用。
大伯父最爱喝的是松针泡的水,他把这叫松针茶,寨子后山那片有许多松鼠生活的松树林,是姬萦一年四季的后花园。
春天,大伯父带她采摘野菜,教她辨认野果;夏天,大伯父带她捡蘑菇,会告诉她哪些能鲜掉舌头,哪些又能致人死地;秋天,他们挽着裤腿在林中溯溪,摸螃蟹;冬天,他们穿着厚厚的皮袄子堆雪人,打雪仗。
那是她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光。
已经化为一场大火,无数焦骨,绵绵的恨意,根植在她心中。
她憎恨贵族,其中就包括下令屠杀的皇帝,冷酷无情的将军,还有宫中争奇斗艳的嫔妃,以及她们总是自觉高人一等的皇子皇女,还有那些总是拿母后失踪六年说事,极力劝说皇帝废后的朝廷大臣。
他们身居高位却虚伪狡诈,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将无辜的人踩在脚下。
而那些心地善良,身份卑微的人,却只能死在寒冬,死在酷暑,死在他们随性的一句话之下。
她眼睁睁地目睹,却改变不了他们的结局。
这份憎恨,这份痛苦,永远不能平息。
姬萦拿起木匣打开,两个可移动的皮影人出现在匣中。
一个是身穿青衣,有着胡须的大伯父,一个是只有他膝盖高,梳着两个对称发团的小女孩。
松针汤的雾气洇湿了眼眶,她用力眨了眨眼,拨动着两个皮影人忽而靠近打闹,忽然分开斗气,皮影人的脚下发出清脆乐声,组成一首悠扬的曲子。
一曲终了,咔嚓一声,木匣中的夹板弹开,露出内里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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