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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只知道爹逼她嫁人,却不知道爹还偷偷去打听过那徐二的为人底细,心里也是又酸又胀的,不知是什么滋味。
她用袖子擦了一把的泪,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爹,家里是不是没银子了?”
陶老爹被问得心中一梗,脸上也觉得火辣辣的,几个字在喉咙咕噜了半天也没说出口。
陶枝一看阿爹脸色心里就明白了大半,娘身子没好药不能断,弟弟体虚还得继续吃羊倌家的羊乳,没有铜钿,拿什么买呢?
陶老爹是不好和她细算这笔账的,家中如今确实缺银子,说的好听是结亲,说得不好听是卖女儿换钱。
又不是灾年荒年,传出去他也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他铁着一张脸,闷着声音说:“家里银钱的事你莫管,天塌下来还有你娘老子顶着。
只是你今年十八了,你奶说的难听些,也在理。
姑娘家年纪越大越难嫁,你当真准备一辈子不嫁人就留在家里?”
陶枝刚想说是,又想起家里如今的境地来,心里一下就泄了气,咬着唇默默不语。
陶老爹看她不犟了,知道也要给点她时间,起了身说:“你也别跪着了,自己好好想想,我去田里看看。”
陶老爹从墙上取下一个草帽戴在头上,又掂了把锹推了门出去。
陶枝起来拍了拍裤腿上的灰,恍恍惚惚地走出堂屋。
陶阿奶坐在灶房门口的槛子上剥蚕豆,见她出来一双眯缝眼忍不住往她身上刮,“要你嫁人又不是要你的命,做那个死样子,还不快去把猪草割了!”
“是。”
陶枝弯腰在墙角捡起镰刀和一个大蔑篮,挎在臂上走出门去。
——
山塘村西北边靠着一大片绵延望不到头的山林,山脚下又有许多无主的野塘,山塘村也因此得名。
山中的溪水从北边一个山坳里流出来,早年间因为下大雨时常与野塘泛滥成片,就另外改了道,绕着村子往东去汇入清溪河。
山塘村的村口就在清溪河边,这儿长着一棵两臂粗的老槐树,村里的婆子媳妇在河边洗完衣裳,常坐在树下扯会儿闲篇。
陶枝脑中浑浑噩噩的,一心不想往人多的地方去,出了门就埋头往北走。
陶枝专门挑了偏僻的村道走,过了两刻钟,才走到山脚下的一大片水塘边。
这边水汽充足,比房前屋后那点草长得不知好了多少,又高又密。
她把蔑篮放在地上,一手搂草一手挥镰刀,片刻功夫就割了满满一篮子,还搓了一根草绳子扎了一捆提在手里。
她一时半刻不想回家去,就预备去溪边喝几口水,一个人待一会儿。
阳光透过树木的枝桠,落下斑驳的光斑,洒在溪水中像碎金子一样。
小溪水质清澈,可见水底的卵石和几尾拇指长的游鱼。
陶枝喝完水又掬了几捧洗了脸,坐在小溪边怔怔出神。
一个少年沿着小溪从山里走了出来,他嘴里哼着小调,背着一把竹弓和几支羽箭,腰带上别着一把小刀,还拴着几只咽了气的雀儿。
他把眼前碍事的头发拨开,一双桃花眼睁了又睁,才确认溪边确实坐着个人儿,不是水鬼。
他看那女人半天也没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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