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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了下,鬓角的汗水氤氲成灾。
云畔看他皱起眉,神色忽然一变,然后如失了线的傀儡般颓然倾倒,湿润的皮肤互相紧贴着,这六月的夜,热得几欲燃烧。
探出锦被外的细嫩脚趾蜷缩起来,云畔莫名口干舌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视线与她相交,眼神深邃如海。
正当她茫然的时候,抬起手指替她拨了拨脸上的发丝,指尖顺着她的臂膀一路向下,找见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这样,便算大礼已成了吧!
云畔累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想想自己并未做什么,不知怎么像抬过了石头似的,手脚沉重得腾挪不动。
后来迷迷糊糊睡着了,沉沉一夜好眠,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清晨时候,院子里传来鸟鸣,伴着女使在外间卷动竹帘的声响,她微微睁开眼,天光已经放亮了,又是一个崭新的烟火人间。
枕边人睡得很熟,她没有吵醒他,蹑着手脚下床。
昨夜落下了些后遗症,连走路都有些不自如,却也只好直了直腰,为免让人笑话,装也要装出诸事太平的样子。
鸣珂和箬兰上前伺候她洗漱,檎丹搬了食几摆在一旁,姚嬷嬷将一碗珠玉二宝粥放在几上,掖着手小声问:“夫人,昨夜……”
云畔红了脸,把那块叠得方方正正的元帕交到她手上。
姚嬷嬷翻开看了一眼,上头有小小的一块胭红,那是姑娘长大的标志。
姚嬷嬷顿时大喜,带着女使们向她纳福,欣慰地笑道:“这样可好,奴婢终于能向夫人姨母交代了。”
说着喜滋滋将帕子装进盒子里,一头说着,“奴婢这就去给王妃道喜。”
一头快步走出了上房。
三个女使还是姑娘,大家交换了下眼色,都有些不好意思。
云畔只得故作老练,“将来你们成亲了,都要有这一遭的,坦荡些,没什么可害臊的。”
可是自己飞红了脸,最后也说不下去了,抬起双手捂住了脸。
这回宽慰她的轮到檎丹她们了,“原就该这样,您已经出了阁,是公爵夫人了,尊礼数而行,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箬兰替她高高绾起了发髻,篦子将发绺梳得一丝不苟,嘴里欢欢喜喜说着:“今日梳个朝天髻,再戴上金梳和钗钿,这样才有公爵夫人的尊贵体面。
回头西府里夫人瞧见了,知道夫人一应都好好的,心里不知多高兴呢。”
云畔望着镜中的自己,终是长出了一口气。
就像先前她同她们说的,嫁了人,都要经过这一关,除非你想留着完璧之身盘算和离。
自己呢,虽说对魏国公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但至少不讨厌。
这公府里人,长辈慈爱,小姑亲厚,因此也没有不在这里长久生活下去的道理。
既然如此,尽了为人妻的责任,她便不欠着魏国公了。
内寝的人终于也起身了,男人梳洗穿衣不像女人繁复,起得比她晚些,但先她一步穿戴妥当。
云畔走出妆室的时候,他已经在门前等着了,见她盛装打扮,眼里浮出惊艳的光,只是面上仍旧不动声色,还是那样自矜的模样,含笑说:“祖母发了话,今日不用请安,等前头预备妥当了,咱们就出发吧。”
云畔微点了点头,与他并肩立在廊庑下,等着二门外的消息。
大概因为昨夜那样的亲昵,彼此都有些难堪,李臣简也不似那些善于登鼻子上脸的人,不因她委身了自己,便油嘴滑舌大大轻薄起来。
在他眼里,夫人是值得珍视和尊重的,别人到你家中来,与你不是骨肉至亲,你更得处处小心,不能唐突了她。
头天下过雨,这院子里的一切都被洗涤一新,仿佛身边的人也是崭新的。
他悄悄看了她一眼,她昂首站着,年纪虽小,却表现出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气势与做派。
姚嬷嬷的丈夫何嵩是陪房到魏国公府上的,姚嬷嬷承办内宅的差事,二门外由他听候差遣。
他站在院门上回话,说车马都准备齐全了,请公爷和夫人移驾。
李臣简说走吧,一面伸手让她借力,待登上车辇坐定了,方低声问她:“这会儿觉得怎么样?还疼吗?”
心头一蹦,云畔又涨红了脸,支吾着说:“已经不疼了,谢公爷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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