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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寝之中,素幔静垂,淡淡的苦药味伴着几声失力的咳嗽,回荡在这间雕饰华丽却气息冰冷的殿宇。
“那孩子……是今日离开吧?”
李豫脚踩白罗袜,抚膝坐在龙榻边沿,后背微佝,询问原璁。
听原璁轻轻回了声是,李豫目光虚渺了一会儿,忽然低问:“你还记不记得,她从前给朕打的络子?”
原公公顿了一下躬身问:“陛下问的是哪一条?”
“是啊,”
李豫一下子笑了出来,“那孩子帮我打过许多条络带,明黄的,玄朱的,缀珠子的,系玉佩的,七宝结的,如意纹的……朕从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小女娘,她一人所做,就比后宫妃嫔公主加在一起还多。”
他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翁絮絮念着,眼望空旷的寝殿,滞默半晌,声音疲惫:“朕原本想好好待她的……”
原璁眼观鼻鼻观心,陛下的这些话,他听着便是,不好插嘴。
李豫知道这老奴一向机谨慎言,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动听的话,这座宫里,没有谁比簪缨更会哄他的开心。
也是在遭到枕边之人、宠爱之子的欺瞒后,身边无人的李豫才后知后觉谁是真正地待他好。
可是太晚了。
“去东宫看看。”
原璁闻言微微吃惊。
而今新太子已立,不过因为废太子断臂之伤过重,皇上念着最后一点父子情分,暂时未命他从东宫移出,是以东宫里如今住着的同,还是李景焕,太子则暂住梁贵妃的毓宁宫。
陛下说去东宫,那么要去看的便是废太子了。
原璁不敢耽搁,吩咐底下人准备龙辇。
到了东宫外,李豫不让人跟着,原璁等内侍便留在殿门外。
小内监焉瞳随干爹侍奉陛下左右,恭送陛下入殿后,他转头望着东方的天空,失落地叹息一口气。
后脑勺忽然被不轻不重地扫了一巴掌,原璁顾忌着里头,压低声音提点:“前番你小子给平嫔暗中报信,没被牵连进夺嫡之变就是万幸,还敢胡思乱想!
怎么着,还惦记着那位贵人离京会带着你?”
“焉瞳不敢。”
小内监委屈地揉揉脑瓜。
他从未有过如此非分之想,能略微为傅小娘子出些力,他已十分满足了。
只是一想到那位心肠极好的小娘子今后不在京里了,终归让人神伤啊……李豫来到东宫,没有提前派人通知,走入内殿时,李景焕正半靠在隐囊上服药。
见父皇前来,李景焕眸光闪烁,吃力地下榻跪拜。
都说见面三分情,别看李豫不见他时眼不见为净,这一旦见了面,毕竟是自己的骨血,难免心疼,免了他的礼。
李景焕却执意跪在李豫面前,他的左臂齐肩而断,裹着厚厚的纱带,整个人形销骨立,唇生青髭,哑声道:“父皇终于肯见一见不肖儿臣了……儿臣,自知罪无可恕,不配再为李氏子孙,废疾待死之身,唯有三愿未了,请父皇允准。”
李豫见这个还不到二十岁的长子萧索如槁木死灰一般,悲从中来,“你说罢。”
李景焕道:“其一,恳求父皇集皇家之力给阿缨寻找解药,她……小时被阿母下了蛊毒,寿命不永,孩儿祈求父皇遣人寻药,不要让她出事。”
李豫意外地看了李景焕一眼,继而又因此子不合时宜的深情,联想到自己身上,愈发百感交集。
“你不知道吗,长公主告诉朕阿缨的毒已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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