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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晚吟幼时便是和裴时序一起从这头,蹦蹦跳跳的,走到那头,在满架藤萝一院香里长大的。
舅舅还带着她和裴时序一起经商,跑遍了南边的商行,将林氏的生意越做越大,虽然低调,但如今的林氏,无形中已然是青州数一数二的富商。
而江晚吟和裴时序总角之宴,两小无猜,渐渐生了情愫,也顺理成章的走在一起。
为此,在江晚吟及笄后,裴时序还特意捐了一个官,以官身上京去忠勇伯府提亲,就是希望能说服忠勇伯把江晚吟嫁给他。
忠勇伯本就不看重江晚吟,按理来说,这门亲事应当是能成的。
足足三月,江晚吟久久等不到音信,便悄悄化了名上京打听,结果,却听到了裴时序刚入京便遭遇山匪,马车坠崖的消息——江晚吟自然不肯信,报官去查,但官差只在山崖底下找到几具化成白骨的残骸,骸骨上的衣服,正是江晚吟亲手做的,她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喜事变丧事,江晚吟自此一蹶不振,成日里只抱着绣到一半的嫁衣不放手,不肯出门,也不肯与人交谈。
后来有一日,她的嫡母突然派人找到了她,承诺不再追究她母亲从前的事情,愿说服族老接她母亲入祠堂,但代价便是要她替江华容圆房。
江晚吟当时如行尸走肉,自是不肯。
偶然间,她看见了来人包袱里无意间掉出的陆缙的小像,却忽然怔住。
她这位姐夫,竟同裴时序有几分相似。
于是江晚吟又托了舅父上京去打听,让见过的人捎几幅陆缙的肖像来,这几幅画无一例外,皆同裴时序相貌相仿。
裴时序虽不在了,但只要日日能见到和他样貌相似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慰藉?更何况母亲生她养她,她也不能看着母亲连死了都入不得祠堂。
舅父不肯让她毁了自己,竭力阻止她上京,但江晚吟还是答应了下来,只因她也存了几分私心。
所以,对周妈妈那些看似过分调-教,江晚吟格外能容忍,也并不在意。
如今总算熬过这不人不鬼的一个月,今晚便该进府了。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江晚吟慢慢收回了目光,又恢复如平常一般柔弱顺从,轻声吩咐晴翠:“把窗户关上吧。”
晴翠嗳了一声,支摘窗吱呀一下,屋子里顿时暗了下来。
再一回头,正瞧见江晚吟侧坐着褪了里衣,换上那个周妈妈送来的刺金抱腹。
滟滟的烛光下,她莹润的肩背如同上好的暖玉,卷翘的长睫在墙上投下细密的影子,仿佛翕动的蝶翼,身段更是饱满有致,几乎要兜不住般的微微颤着。
不像个刚及笄的青涩闺秀,倒像是话本中惑人的精魅。
若是她当真图谋那位姐夫,大约也不是什么难事。
晴翠脸红心跳,慌忙抛开了这离奇的念头。
江晚吟对这般打量早已习惯,只拈起那大红的鸳鸯戏水刺金抱腹,指尖绕到后颈上,轻巧地一勾,打了个结。
她其实看的很透彻,嫡母既然找到她了,一定是有了十足拿捏她的法子。
她毕竟不是孤身一个人,母亲虽不说,但当年被逐到青州,一直是她的心结。
何况还有舅父,士农工商,商户者最富,却也最贱,哪里能与伯府相争?她嫡母随意寻个由头,便能叫舅父一生的打拼付之一炬。
舅父愿意为她舍了家产,带她远走,但江晚吟本就亏欠他良多,自然不愿再拖累他,倒不如随遇而安,也能再见见裴时序。
只是不知,那位姐夫的性情如何,样貌究竟同裴时序有几分相似,喜好又有多少相仿……这一月来江晚吟也试图打听过,然而无论她如何旁敲侧击,周妈妈只推说不知。
反而一个劲的叮嘱她要谨慎,要隐忍,无论陆缙做什么她都不可反抗,只闭着眼承受就好。
江晚吟指尖微微蜷缩,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幕,一时又有些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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