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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先沿洛水北上,第一个目标是位于洛水中游的澄城郡。
洛水是关中平原渭水以北最主要的河流之一,其所流经的区域也多膏腴之地、农耕发达。
沿途所见田亩绵延,仿佛一片片平铺的绿色锦缎。
田野间唯一有些破坏这耕桑祥和氛围的,就是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现的坞壁戍堡等军事建筑,不断的提醒人此世并非可以高枕无忧、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
大行台输赏格基本已经发授完毕,乡野间乡兵的征发调集也在逐步推行。
因此行途间田野中便不时可见成队的乡兵或是奔赴戍点,或是聚集操练。
时下正逢夏秋之交,大量壮丁的征发自然有碍农事。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邙山一场大败几乎打残了宇文泰积累数年的六军,军事力量可谓空前的虚弱,甚至可能还不如西魏立国之初、小关之战前的那一段时期。
毕竟小关之战前,宇文泰和诸北镇武人们还都拥有数量不菲的精锐部曲。
而这些鲜卑老卒们,在邙山之战中遭受的损失更大。
所以宇文泰才急迫的想要恢复军事力量,尽快把乡野武装组织收编起来。
在这种必须先军的状态下,耕桑农事便很难兼顾周全。
之前周长明得授武乡郡帅都督,李泰在与其交谈中也得知,西魏今年的整军思路主要还是针对早已存在的乡兵乡团和诸豪强部曲,并不把均田户作为征发的目标。
后世言及府兵制在唐代的消亡,多与均田制的崩溃联系起来一同讨论。
但府兵制创设最初,与均田制没有关系,也没有军功授田的规定,府兵们都是完全脱产和部分脱产的职业和半职业化军人。
府兵纳入均田,是到了隋朝才开始。
初唐时期,府兵群体多是中小军功地主,也是府兵制发展到顶峰、战斗力最为强大的时期。
当一行人走到武乡县北界、与澄城交界地带的时候,洛水河道见窄,但水流却更见稀少。
一道堰埭拦河而设,堰埭内外水位落差明显,被人为抬高的水流沿着堰埭缺口奔涌而下,冲击着架设在河道旁的木轮。
那些木轮连接着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房屋,这些房屋就是水碓房。
里面摆设的碓硙既可以舂米磨面,也可以用作其他物料的碾磨加工,比如粉碎矿石、陶土、加工纸浆等等。
看到河岸上那成排的水碓房,李泰羡慕的口水几乎都要流下来。
在古代想要进行什么大规模的产业经营,水利资源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关键元素。
有没有水力的运用,完全是质的差别!
贺拔胜一边策马而行,一边顺着李泰的视线望去,见到那些水碓产业,便也感慨道:“赵贵等入关时早,美业先占,也的确是让人羡慕不浅。
更难得遇到了一位好邻居,梁千年可谓老兵中难得的谦谦君子。”
此间堰埭拦截的洛水流域,西岸是赵贵的庄园产业,除了沿河架设的许多水碓房,自河岸向西大片的土地都属于赵贵庄园的范围,起码有着数百顷的面积。
庄园里挖掘的河渠如蛛网一般,水排筒车等灌溉工具错落分布,良田绵延,大屋林立。
一眼望去,让人羡慕有加。
洛水东岸则是开府梁椿的园业,位于两处台塬之间,庄园面积远比赵贵庄园狭小得多,大概也就在四五十顷之间。
而且沿河设置的水力设施同样不多,只在洛水引流入庄园的渠道上架设着一座不算太大的水碓房。
若同别处园业相比,这处庄园当然也不算差,起码比李泰自家的商原庄气派得多。
可是跟对岸赵贵庄园相比的话,则就被衬托的寒酸有加。
同样紧挨着洛水的两座庄园,产业的建设却这样不同,李泰有些好奇的问道:“莫非是因为赵贵家奴跋扈恐吓,梁开府家人们才不敢引洛水放手做工?”
“赵贵的确是有几分气盛贪货,但也同梁椿性情有关……”
贺拔胜微笑着解释了一下,相对于其他北镇武人,梁椿这个人可谓是谦和不争,且对部下们体恤有加,所以被贺拔胜评价为老兵中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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