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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妹三人这边说着话,两家的乳母带着宁宁和澜亭过来,一大一小两个孩儿牵着各自母亲的裙角,好奇又清澈的眼睛打量着甜酿。
“快叫姨姨。”
“姨姨好。”
甜酿是见过宁宁的,只是没料想襁褓中的孩子已经出落成垂髫女童,澜亭生得像方玉,小小年纪格外的稳重。
施少连也偕着方玉和况学从前院过来,都是相熟的故人,见面免不了一番欷歔,小花园里设了酒席,众人听施家的下人唤甜酿为夫人,眸光都有些闪烁,说起来甜酿和施少连的关系一向含糊,从头到尾都未挑明过,众人都是从旁的迹象去揣摩,可眼下在这宅子里,两人显然是同吃同眠,如夫妻一般度日。
施少连转向云绮,温声道:“你二姐姐来江都之前,有个小名叫九儿,以前的旧称谓都改了吧,唤她九儿或九娘子就好。”
甜酿低头垂眼。
云绮抿了抿唇,也应了声好:“九儿姐姐。”
方玉和况学听罢,也郑重起身,朝着甜酿拜了一拜:“九娘子。”
甜酿这个名字,注定要留在过去。
彼此知根知底,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当说,众人都极有分寸,绝口不提甜酿离家的这几年,光捡些金陵的风土人情、衣食住行来说,苗儿即将临产,久坐不住,和甜酿云绮一齐回了屋内说话,只留男人们在外头,两个孩子唧唧咋咋在花园水池旁抛花赏鱼。
屋里只余下姐妹几人,局促感才消除不少,云绮和苗儿都有许多许多话想问甜酿,但又不知如何开口,犹豫半晌才问:“九儿姐姐这几年在外生活可还好么?”
“甚好。”
她含笑道,“在钱塘做了点小营生养家糊口,日子也还算不错。”
甜酿略讲了讲她在钱塘的生活,略过了曲池一段事,云绮和苗儿都隐约听说她在钱塘嫁过人,后来又被休回了施家,云绮心里绕来绕去,问道:“去年冬里就听得姐姐回来了,可惜始终不得见,不知道姐姐住在哪儿,我心里一直着急。”
甜酿捧着茶盏:“挺好的其实这是我的不是,我跟着他住在天香阁里,那地方也不太方便见客”
苗儿和云绮相视一眼,俱是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接话。
最后还是甜酿开口问:“不知芳儿妹妹去了哪儿?如今还能见得到么?”
芳儿如今已不在金陵城内,施少连把她送人不过几日,便跟着那刘大人去了滁州。
这事甜酿听宝月提过,只是宝月说的含糊,说是别家的喜轿把芳儿娶走,如今从苗儿嘴里听到,淡声道:“可惜不得一见。”
苗儿夹在甜酿和芳儿之间,也是为难,勉强笑道:“她走的时候,我们也派人去送过,脸色看着倒好,希望她在那边日子过得好些。”
姐妹三人望着庭中花树,禁不住再次欷歔,各人因缘际会,不知是阴错阳差还是命中注定,各有各的好,各有各的苦。
况学、方玉和施少连聊的是朝中事,新进士在六部知事后,总要外放历练,况学和方玉也在等部里的任派,外出做个县官,或是留在金陵,几十年的官场之路,就从眼下开始。
张圆已经到了金陵,和况学和方玉都有了接触,他们三人两榜同年,同朝为官自然有些交情,只是张圆和施少连之间有龃龉,所以鲜少在施少连面前提过张圆,这日况学顺口在施少连面前提了声。
施少连当然早知道张圆回来,却也从未把张圆放在眼里过。
晌午过后,况学和方玉都扶着妻儿回去,苗儿走前,又从轿子里探出来,牵着甜酿的手:“妹妹若有空,务必去我那儿坐坐,我们再叙叙旧。”
甜酿点点头,云绮磨磨蹭蹭,最后也来告别,凑近甜酿的耳朵问:“二姐姐愿意和大哥哥在一起么?”
甜酿思索良久,到底没有回她。
婢女们在收拾残席,两人站在门门首目送轿子离去,日头晒得绵软,到处明晃晃一片,施少连携手带她回屋,他喝了一点酒,眼尾微红,拢着甜酿:“累不累,回屋歇会。”
离了施家,况学和苗儿带着宁宁归家,夫妻两人满脸感慨,说的是甜酿和芳儿。
“一个是我亲妹妹,一个是好姐妹,我夹在中间,不知有多为难,早知如此,当初死活也要拦着她嫁给施大哥。”
苗儿蹙眉,“看如今这情形,他们两人要成,芳儿这事在甜酿心中,始终是个梗。”
“事已至此,再后悔有什么法子。”
况学劝她,“各人自有各人福,慢慢看吧,你我两人也奈何不得。”
回了况家,轿子进了家门,苗儿受累撑不住,带着宁宁先回了屋内歇息,况学安顿好母女两人,出来见况夫人和巧儿都在偏堂里坐,巧儿为难捏着封书信,面色尴尬,况夫人满脸严肃,脸色阴沉得可怕。
况夫人见况学归来,来不及细问施家,蹙眉抱怨:“刚收到你大哥从江都的来信,说是要和你大嫂和离,这是中邪了不是?还是写错字了?你写封信,问问他好端端的,这是什么意思,打的什么主意?”
况学听见母亲所言,亦是大吃一惊,接过巧儿递来的信,拿在手中细看,正是长兄况苑的来信,通篇只说了一件事,道是夫妻离心,要和长嫂薛雪珠和离,薛雪珠亦愿肯,眼下两人都各有打算,请况夫人知晓宽心。
薛雪珠服侍况夫人多年,早已是亲如母女,况苑好端端的要和离,况夫人气不过:“不行,我放心不下,明日一早回江都去,看看他们两个究竟在闹什么。”
况夫人说要走,当即回去收拾行囊,定了明儿的船回江都,苗儿临盆在即,不得随行,巧儿又是待嫁的女儿,不好掺和兄长的事,况学无法,只得拨出家中两个仆人婆子,跟着况夫人一道回江都去。
这边况学刚送走况夫人,又见了张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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