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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如何能不来找你呢?
她默然看着他,心如江潮翻涌。
待一切平息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
江面血染猩红一片,满川横尸见者胆寒,方献亭搀扶着他母亲姜氏登上宋家的船时身后的大火已彻底烧了起来,滚滚黑烟倒映在他深邃的眼底,那一刻宋疏妍感到他的确离她很远很远。
她看了他一眼、转而又去看他的母亲——先国公夫人姜氏当日在灵堂之上便神情恍惚颇有异样,如今遭逢横祸更是面色惨白摇摇欲坠,幸而她们船上有郑先生在,医者仁心悬壶济世、不必谁催促便上前听起夫人的脉,宋疏妍见状便顺势将客舱让与对方休息,自己同坠儿和崔妈妈转去船侧的小间暂避。
方氏随行之众已所剩无几,大约十几人、个个都受了伤,宋家护卫的情形倒比他们好得多,一时也就帮着包扎上药、端送热水,待收拾停当已近亥时,行船驶出近十里,萧索的寒风将满川的血气吹散不少。
郑先生也从客舱里走了出来,宋疏妍上前问了几句先国公夫人的境况,对方叹息答曰:“倒没受什么外伤,只是急痛攻心伤及脏腑、食少忧繁又连日奔波,长此以往恐不能久……”
他本常出入长安豪府、大抵也已认出了方氏之人身份,此时作答语气难免唏嘘,更令宋疏妍心头沉重;她谢过了他、又请先生回房休息,转身时正遇上方献亭从姜氏房中出来,两人目光对上,比那晚江上的月色更为悠长。
她看到他满身的血,大概自登船后只一意照顾母亲、还未曾腾出手来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沾染腥污的模样倒不似柳先生笔下的“青霜雪风”
一般清净皎洁了;心中蓦地一酸,有意要同他说些什么,张口时却发现自己已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过去都是一声客气得体的“方世子”
,如今他父亲辞世贬公为侯,似乎应当改称一声“方侯”
了。
“方侯”
……
陌生的称呼就在嘴边,在她眼中却像是对他最刻薄的伤害和侮辱,于是最终也没能叫出口,只别开目光虚望向远处深邃的黑夜。
“底舱应还有可以坐的地方……”
她低声对他说。
“……请过去收拾一下身上的伤口吧。”
月夜温吞。
须臾前的尸山血海似乎不过一场虚妄幻象,区区一个时辰过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行船向南映月而过,一时间入耳的唯有水声桨声,竟在万籁俱寂时显得有些静谧了。
船上并无可供男子更换的衣物,方献亭亦称不必郑先生再来为他看伤,宋疏妍入底舱时他正斜靠在货箱旁光秃秃的木板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起来越发漠然疏离。
她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向他走过去,而他抬眉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也许那是默许的意思、她并不很确定,最终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住,抬手将掌心的东西递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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