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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嬷嬷不大识字不能教她读书,却有一手很巧的绣功,早早就教了她做针线活,现下她也能做个荷包,手帕,只不过远没有兰嬷嬷的手艺好,夜里头没事做,月露也跟着兰嬷嬷学,主仆三人围坐在油灯前穿针引线。
月露说:“姑娘绣的兰草越发有嬷嬷的神韵了,这个荷包真好看,怎么没绣花只有草叶?”
闻姝笑了笑:“不开花的兰草也好看。”
月露点头,“那倒也是,这个蟹壳青的颜色还是第一次见姑娘做。”
兰嬷嬷剪断手上的绣线,“给姑娘做的新衣裳,姑娘去试试看合不合适。”
闻姝放下手中的荷包瞧了眼,是一件珊瑚红底绣着喜鹊登枝纹的夹袄,颜色不算打眼,但也很喜庆,适合过年穿。
“嬷嬷绣的喜鹊栩栩如生。”
闻姝到底也还小,有新衣裳穿怎能不喜欢,兴高采烈的拿着去试穿了。
兰嬷嬷做的必定合适,闻姝穿了一会便脱下,免得弄脏了,开始期待起了新岁。
直到岁除那日,永平侯也未归府,侯夫人忙得团团转,闻姝去请安都没见着人,在门口就被世贤院的嬷嬷打发走了。
回去的时候下着小雪,闻姝往北苑走,府里挂起了红灯笼,在冰天雪地里添了几分暖意,看着好似没那么冷了。
推开北苑的门,闻姝发觉院中的积雪居然全没了,地面干干净净的,难道有人来打扫过?亭中摆着两本书,却不见四哥的身影,主屋大门紧闭,也不像有人在的样子。
“四哥?”
闻姝试探着喊了两声,没得到回应,不知四哥去哪了,她本想找四哥写桃符,只能晚点再来了。
闻姝打起伞往外走。
寒风骤起,吹得闻姝缩了下脖子,主屋半掩着的窗户也随之晃动,窗后的闻翊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离去。
“那是谁?”
闻翊身后的八仙桌旁,坐着一位身穿藏蓝色锦袍、戴着玉冠的中年男子,男子蓄着短髭,面色红润,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之人,屋内没烧炭,男子身上披着的大氅也未解下,一角垂在地上。
而在他身侧放着一口不小的红漆檀香木箱笼,箱盖打开,里边装的都是些名贵之物,打眼一瞧,有着“黄金易得,一墨难求”
之称的徽墨便摆了好几块。
闻翊没回头,随口答道:“永平侯六女。”
是六女,而非七女。
男子大致了解永平侯府,是个庶女,他便没了兴致,只问:“近日可好?府中可有人给你委屈受?”
“没有。”
闻翊转过身,语气和眼神一样冷淡。
站在男子身后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还没见过谁用这般语气和爷说话,可爷瞧着也不在意的样子。
男子耐心关怀:“可有什么短缺?”
闻翊回:“没有。”
男子见闻翊的神色轻叹了口气,“翊儿,你是不是在怪……我?”
闻翊还是那副表情,说:“不敢。”
男子颇为无奈,知道急不来,起身走到闻翊面前,拍了拍少年削瘦的肩,“是委屈你了,暂且忍耐几年,终有一日我会堂堂正正接你回家,我对你寄予厚望,那个位置是为你准备的。”
闻翊对此不置可否。
向来身居高位的男子哪受过这般冷遇,便也不想多待,寻了个借口走了。
风雪愈盛,一出门,无声无息的出来好几个侍从给男子打伞,前后护着他离开北苑。
闻翊盯着雪地里那抹黑影,眼中翻涌起浓烈的厌恶之色,若不是他,母亲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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