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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梁路出事了,他该死的直觉,竟猝不及防地应验。
在一个公交车站,唐昀州找到了梁路,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在那个瞬间看到对方的心情,只是接触到那双空洞的黑眼睛,唐昀州竟被扼住喉咙般艰难地无法呼吸。
梁路整个人缩在长凳上,他的头发黏糊糊的,靠近能闻到一股又臭又腥臊的气味,带着笑漩的颊上有一道鞭痕,正堂而皇之地刺伤着唐昀州发痛的眼睛。
“……梁路。”
出口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我来帮你。”
帮我。
那是梁路在漫长的折磨中,微小又无能的希冀。
幻想的救赎没有出现,尊严在刑罚里被碾碎,他如同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除了痛,感觉不到其他多余的哀伤。
“我走不了了,”
梁路的嗓子像被刀割过一样粗糙,“能不能送我去医院。”
他平静淡漠的表象之下,汹涌着什么,唐昀州不敢想。
梁路说走不了,那一定是连坐着都困难,唐昀州说了声好,把他搀扶着攀到背脊上,托起那副消残躯体的时候,背上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唐昀州的动作已经分外小心,好像梁路是易碎的玻璃,然而那个人还是疼得哼出声,绷紧的身体线条让唐昀州不敢轻易再动。
梁路的身上究竟有多少伤,遍布在哪里,才让这抽气声如此令人胆颤,好像一把尖刀在戳搅唐昀州的脏器。
“忍一忍,”
他皱成一团的声音连贯不了,“去医院就不疼了。”
到了医院送进急诊室,情况比想象的还要糟糕,拍了片以后,医生直截了当地说要动手术。
唐昀州捏得拳头咯吱响,他的盛怒可以杀人,然而梁路坐在医用轮椅里,疼得浑身冷汗地问医生,我可以……周日去考试吗。
“考试?你想吃饭都困难。”
医生在电脑上敲着字,“准备一下手术吧。”
梁路被推进了手术室,唐昀州跌坐到门口的椅子上,手指在神经质地颤抖。
暂时先请了三周的病假,梁路在医院里住了两星期。
唐昀州天天来陪他,插科打诨地解闷说话,可是对方一直沉默着,目光冷淡地望着窗外萧条的树影。
周日那天,国考上了热搜,新闻报道里女主持人亲切地播报着今年的国考人数再创新高,各岗位竞争激烈。
唐昀州走进来,动作自然地换了个电视频道,然后打来温水给梁路擦脸。
避开了颊上的纱布,唐昀州细心地清洁着梁路的脸,他笃定地说:“我今天又去找王警官了,肯定能把那两个混蛋送进去。”
梁路盯着手指上因为握笔而擦出的薄茧,关掉了手机里的微博热门搜索。
他们报了案,第一周有警员来医院做笔录,询问梁路具体的细节,为了让恶人得到惩罚,梁路把当天的情景过分冷静地描述了一遍又一遍。
他说完之后唐昀州去了卫生间,隔着门板,压抑的哭声回荡在病房里,那么微弱,那么小心,跟唐昀州那张总是挂着没心没肺笑容的脸联系不到一起去。
警员们沉默了,停下了做记录的笔,等待低着头的梁路平复情绪。
到了第二周,只有年轻的王警官来,他问了梁路一些细枝末节,然后说,保重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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