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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清仔细地打量李缜的房间,和之前匆匆一瞥看到的一样,除了灰色的床之外,全是用牙白色亚麻布盖住的大大小小的不知什么东西。
黎清伸出手指,谨慎地隔着亚麻布碰了碰,硬的。
他挑了一个放在地上的比较小的,小心地掀开亚麻布,果不其然里头是李缜的作品,一个没有上色的泥塑,底座上是一双泥手。
不知道怎地,直觉告诉黎清,这是自己的手。
黎清的手很瘦,手上没有肉,牵着的时候硌人,他妈妈从小就说他指缝疏,存不住前,漏财,他喜欢左手拿手机,左手的小拇指中间那一节有个小小的凹下去的窝,是长年玩手机玩出来的。
这双手和黎清的手别无二致,只有一个不一样,黎清的手是暖的,这双手是凉的。
紧接着,黎清将那些亚麻布一张张掀下来,全是李缜所做的泥塑,有的上了色,有的没有。
大大小小的,全是三样东西:海浪、狗、还有黎清。
关于黎清的估计都是他们相遇之后做的,大部分都没有上色。
其中完成度最高的是一个与真人等比例的半身像,是闭着眼的黎清,连黎清锁骨下的那一颗浅淡的痣都点出来了。
与这样的“自己”
面对面,黎清觉得有些别扭,也很有心理压力。
他再一次像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无人的房间,小心地伸手,碰了碰泥塑的自己,脸部的线条非常流畅顺滑。
黎清的心怦怦直跳,它本应是冰冷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因为紧张而过于燥热,手底下的塑像似乎也有了生命,散发着温度。
黎清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打了个冷颤,生怕这个和自己高度相似的塑像会突然间睁开轻合的双眼。
他往后退,一屁股坐在李缜的床上,环顾四周。
这里有很多个他,但没有一个他是睁开眼睛的,黎清看着看着,觉得太过难受了,就站了起来,再次将那些布一张一张蒙上去,房间又变回了原样。
正在这个时候,小钉的电话打回来了。
“怎么样?”
黎清着急地问道。
小钉说:“我回来问了下他们的导员,说是一大早来办了休学人我没遇上”
黎清又坐下了,坐在李缜的床上,一只手撑住脑袋,想了又想,问道:“你知道他家住哪里吗?又或者他可能会去哪里?”
“哥,这我真不知道,导员不肯说,也没人会知道,大家都不太敢问他家里的事儿,也都和他不输”
黎清抓住了重点,马上追问道:“为什么不敢问?你上回不是说知道他爸妈离婚了?离婚有什么不敢问的?”
小钉被他问得一愣,“哎呀”
来“哎呀”
去,都没说出什么来。
黎清着急死了,猛地站起来,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他要是出什么事儿了,你知情不报,之后不会后悔吗?”
小钉被他问得哑口无言,着急地说道:“哎呀不是,这事儿大家也是捕风捉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和他去了哪儿没关系啊”
“你先说,有没有关系我来判断。”
小钉压低声音说道:“哥,你记不记得十多年前,有个还挺轰动的新闻,就是小孩被遗弃在海边,溺水被抢救”
这么些年来,轰动的新闻也太多了。
黎清压根想不起来,拿起手机按着年份和关键词搜索,很快就找到了。
新闻上讲的是,一个母亲将五岁的儿子单独留在海边,从下午到凌晨,被凌晨到海边看日出的游客发现,当时小孩已经溺水了,经过抢救才好不容易救过来。
当时轰轰烈烈讨论了好一阵,然后这则新闻,就如同其他的新闻那样,淹没在岁月的洪流里,新闻里的主人公过着怎样的生活,再也没有人关心。
黎清那时候读初中,政治老师要求他们摘抄、讨论新闻,他们讨论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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