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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路的曲险妖娆、层层叠叠全被卷进了这绿海之中,我仿佛乘轻舟而上,如今也已登岸,再想回去,舟已漂远无处寻,只剩轻风阵阵了。
然而抬头望去,前路已断,只一棵临崖的古松矗于尽头,我虽想起赵老先生的“千折百转,回头是岸”
,却没有回头的意思,心想,即是到了尽头,我便随那轻风直坠崖底也未为不可。
但刚到古松处,道路又直转进去,往山顶的底里伸展了。
原来这寺也只在山顶的平坦处,左右皆是继续往上伸长的峰峦,那更开阔更清洁平整的青石路面便夹在两座缓峰之间,左峰下几株青松苍翠。
石台交错,佛塔林立,右面一排青瓦砖墙沿路修建,墙上仿佛严一觉大师的《三十三观音菩萨应世图》,走近一看,才知道是戴敦邦的妙笔,不觉惊讶,以前只知他善画《水浒》和《红楼梦》,原来此图经他之手已然神妙杰作,画幅经百余米后斜斜绕转,与佛塔处延伸过来的砖墙合围,交汇处一座高耸的朱红色寺门,门头董老题写的“癫庵寺”
寺名,我方幡然醒悟,此前看到的不是什么龟寺,而“龟”
字只是残缺的“庵”
字。
名牌下一排小字,也是赵朴初老先生题写的“色空青山外”
,两扇大正门和两边小门尽皆深锁,右柱上竖联“沉梦酣沉生死”
,左柱却没有下联,正心下狐疑,右侧小门吱呀开了,自里面轻飘飘走出一个小和尚,近前施礼道:“施主请随我进来,”
我便跟着跨进门去,又有小僧将门重新掩上。
再往里走,曲廊别院、茂竹幽林、水系亭台自是精妙处处不必细说,我问小和尚大门上何以只有上联六字。
“施主不知,这下联是开山祖师凿去的,”
小和尚说。
“适才路经山间,发现很多非俗非佛的路迹,现看寺名‘癫庵寺’,起首处又有一尊尼姑塑像,不晓得是庵是寺了?”
“唉!
过中曲折恐是一时半会叙不完。
只这寺名便有些来历,”
小和尚说,“此处原是叫‘紫林庵’的尼姑庙,后来这紫林庵凋零败落,我们祖师了凡和尚——一个落魄书生出家后,将残垣断壁重新修整了,改庵为寺,取名‘林庵寺’,因他后来疯疯癫癫,世人又把林庵寺改成了‘癫庵寺’。
如今寺庙已延续日久,香火不断,景象更比往年兴盛。”
“那上山路的衰落景象和寺庙比起来真是两重天地了,”
我说,“这又是何样原因呢?”
“这确是有原因的,”
小和尚继续引路,“原本进寺的大道也不在此,那后山的路以前也是兴盛异常的,只因十几年前的某天,从山那面上来一个女施主到庙里焚香许愿,我们主持见她身怀六甲,便大为惊异,自此之后主持叫断了后山的路,只准山前正路通行,半年不到,我们主持郁郁而终,从此后山的路再没开过,也没人行走,才凋落如此了。”
“奇也,”
我心下寒颤,“后来女施主到底还来过没有呢?”
小和尚摇摇头:“再没来过。”
说着话,已到了主持的房间,几位方丈赶紧迎出门来,倒身便拜,我见方丈重礼相迎,先吓了一跳,再又看到后墙上和尚的画像,仿佛见到那明鉴空影、镜心水月,再细读旁题的生卒年月,心想那便是十几年前圆寂的主持了,即刻便出了一身冷汗,倒退几步,径直从房门前的台阶跌落下去。
正要爬起来,突然有人边推我边喊:“醒醒,我们走了。”
睁开眼时,却是周雨江和刘富宽在嚷着说下晚自习了,其余同学都已经回去。
才明白自己梦境方苏,边告诉他们刚才那奇怪的梦,边收拾好书本和他们一道离开教室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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