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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因为阿丰,庞丽不会那么早走。”
政宗实有些无法忍受,“伯父,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沉默许久,对方答着:“……我知道的。
那……就当是为了小语。”
“为了小语,再看看阿丰吧。”
政宗实没有应承,挂断电话,长长舒气,坐在书桌旁,幽幽台灯一盏独亮,照得政宗实眼眸更为漆黑深邃,深不见底,仿佛那深渊巨谷,投下一粒石子也得不到回音。
他收好照片——那是政语刚出生,被穿着病号服的庞丽抱在怀里的一幕,庞丽的面容被长发遮去一大半,掩盖住憔悴,政宗实知道,这是庞丽用尽所有力气留下的照片,唯一一张,和儿子的合照。
政宗实从没有如此矛盾。
他不曾设想政语的亲生父亲出狱后,他要如何做?
“归还”
政语?亦或是继续瞒着他?他乐意,政语乐意吗?邱学丰呢?
政宗实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属于自己的家,顷刻间显得岌岌可危,也显得一丝滑稽,对外他那么爱护家庭,这个家庭却不过是填满了他幻想的屋子。
他哪来的儿子?哪来的伴侣?哪来的至亲至信?
如果政语今天不提“妈妈”
,政宗实或许已经习惯性地将政语视为己出,也默认了政语始终把他当父亲看待。
可政语二十岁了,政宗实还记得,他也是在这个年纪强行逼问母亲自己父亲是何下落的。
结果不尽人意。
他那便宜爹不如不认的好。
可还是因为这件事,政宗实和母亲闹掰了。
一方不能理解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二十多年还非要哭着喊着见那从不付出的人,一方不能理解不过是见一面又如何,政宗实不求要一个完整温馨的家,他只想知道自己来时的路。
所以政语如果要寻亲,要见邱学丰,政宗实断不会拒绝。
他只会感到空寂。
二十载光阴,付诸一掷,如同他上半辈子二十年的人生。
“爸——!”
政语喊到第四五次时,政宗实的意识方才回笼,他关了台灯,房间一片灰暗,落地窗的帘子是敞开的,但今夜无月,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整晚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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