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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饮光被她最后一句话定在当场,浑身僵硬成了一只木雕,他紧闭着眼不敢去看沈丹熹的表情,脑海里面翻来覆去流转的,都是自己以前做的那些蠢事。
他还是幼年体的时候,绒羽就是浅淡的白色,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自身的缺陷,以为绒羽褪尽,便能长出新的鲜艳的羽毛。
可惜事与愿违,他绒羽退换后的羽毛,依然是寡淡的白。
羽族崇尚浓郁绚丽的色彩,羽毛越是鲜艳,越是受人喜爱和尊崇。
艳丽的羽毛,不仅代表着权威,还关乎着求偶的成功与失败,鸟族的羽毛就如同人族的衣冠,人的衣冠可以更换,可鸟的羽毛却难以大改。
漆饮光身为羽山的少主,却长了一身寡淡无色的白羽,从长出第一支白色翎羽开始,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便让他开始了自我厌弃。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愿意出门,在绒毛退换时期,只要长出一支白羽,他便扭头硬生生拔掉一支白羽,拔掉的地方流血,结痂,再然后萌生出新的翎羽,可依然还是丑陋的纯白色。
漆饮光把自己拔得鲜血淋漓,宁愿用血将羽毛浸染得鲜红。
那个时候,昆仑的神女殿下每隔上两三日便要来他的住处一趟,有时给他带一些昆仑刚开的花,有时是一些果子,或者鸟爱吃的坚果黍米。
还有疗伤的灵药。
漆饮光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她,他因此惶恐了好久,以为她知晓了自己的真面目,越发不愿意出门见人,每次都要等她离开后,才打开一条门缝将东西叼进屋里。
神女殿下不同寻常的关心,让他在那段难熬的时间里越发痛苦。
偏偏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期待她下一次会给他带什么东西,说什么话。
后来漆饮光才知道,沈丹熹会一反常态地对他这般好,是因为在他换羽之前,他们曾大打过一架,沈丹熹以为是她出手没有轻重,真的将他打残了,担心被昆仑君和四水女神责罚,才这么“纡尊降贵”
地讨好他。
试图先堵住他的嘴,让他吃人嘴软,赶紧养好了伤,不要去告状。
但他闭关太久,沈丹熹渐渐开始真的担心,来找他的次数变得越发频繁,在门外徘徊不去,询问道:“漆饮光,你不会真的出什么事了吧?你再不出来我可要闯进去了?”
漆饮光被逼迫得无法再自闭下去,他终于认命地接受了自己长不出鲜艳羽毛的事实,不再拔羽,而是将她带来的花和果子收集起来,碾碎成汁,涂染在新长出的羽毛上,才肯出门。
那时正值昆仑的晚春,三山上下遍生繁花,像蝴蝶和蜜蜂这样的小东西更是成群结队。
漆饮光出来不到一刻钟,便招引了一群又一群的蝴蝶和蜜蜂,跟随它们而来的还有昆仑神女。
沈丹熹用手挥开蜜蜂和蝴蝶,一脸惊喜地凑到他面前,大松了口气,“你总算出来了。”
她说着话音一顿,蹙了眉心,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漆饮光在她的目光中,紧张地心跳快
蹦出了嗓子眼。
良久过后,她似乎没看出他的变化,只是越发近地凑到他颈项边,一边嗅闻一边说道:“漆饮光,你闷在屋子里这么久,就是把自己泡进果桨花粉里了,身上为什么这么甜?难怪这么招蜂引蝶。”
沈丹熹伸手要去摸他的头发,漆饮光瞳孔猛缩,飞身往后退开,惊慌失措地逃掉了。
这之后,他想了别的办法,每天夜里偷偷摸摸地跑进山里,逮着那些羽毛艳丽的灵禽,将它们的羽毛薅下来,固定在自己的羽毛根上。
这样做的后果是,群鸟不敢反抗他的剥削,便委委屈屈地去找了它们的神女殿下告状,于是沈丹熹带着一大群秃了尾巴的灵禽打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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