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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裴衍恒的随从在门外询问。
她才从绣品上回过神来,自然不会将心里想的告诉他,只道:“……阁下说笑了,我与小弟欠了你家世子一千两银子,哪有时间出去游耍,我得在屋子里多绣些绣品出来,卖了之后,好还世子的银子,实在忙得很,就不去外面喝茶听书了……”
她话说的轻柔,不急不缓,手中的针线也一下下悠然自在的穿行,有理有据地打发对方。
可对方并不买帐,也不肯走。
纪樱也不急,她坐的地方离窗户近,光线好,时不时有风吹来,她还能间隙望一眼窗外,除了看到甲板上的人,还能看到海面,做绣活最伤眼睛,所以她很保护自己的眼睛,绣一会就要往远处望一望。
她这一通拒绝的话,可把门口的随从的嘴给堵住了,她可以这么说,但随从怎么向上头交差啊,于是他仍在门口站着,赔着笑脸。
“纪姑娘,纪小童生,这俗话说,做活做事,得劳逸结合,姑娘老这样坐着绣样儿,对身体不好,得时常起来活动,走动走动……”
纪樱捏着针的手顿了下,她懂了。
这是想请自己出去走动呢,她想怼他,出去干什么?让你家世子再碰瓷一下吗?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这个随从如果请不到她,出去就要挨骂了。
她又绣了两针,在这个时代,平民不好混,奴才更不好做,就连书宁这样的寒门之子,科考难度对他而言也是极其残酷的,是能丢命的。
她体谅这随从不易。
再说对方是亲王世子,她所谓的骨气,只能在重要时刻冷不丁来一下,还能让人刮目相看,但时时都带着这个骨气,多来几次人家就不是高看你,而是想折断了。
有骨气的前提是,她想好好活着,不是为了骨气而骨气。
自然也不想彻底惹恼了权贵,毕竟人家只要抬抬小手指,就能灭了她和书宁,于是她想了想,退了一步道:“……我就不出去了,手里的绣活儿不少,京城花销大,得多绣一些,存些银钱……阁下带书宁去吧,他喜欢听书。”
她可以不出去,但书宁毕竟是个小孩子,已经在舱里坐了两天了,纪樱很怜惜这小东西,读书累了他就乖乖地趴在窗户往外看,睁着一双大眼睛,可怜兮兮的。
“阿姐,书宁不去,书宁要留下来读书,书宁不喜欢听书。”
纪书宁听到后,头摇得像拨浪鼓,口是心非道。
纪樱撇了小弟一眼,他喜欢不喜欢听书,她还能不知道?
她放下手里棚子,从袖子里取了几十文钱,然后招了书宁过来,将铜钱装到一只绣了竹叶的小荷包里,给他挂在腰上。
瞥了他一眼,嘱咐道:“这是茶钱,去茶馆听书吧,听听故事,多长见闻。”
“去吧。”
终究是个孩子,到底还是想听书的,纪樱再三劝说之后,他才扭着小身子问了句:“阿姐不去吗?”
“阿姐等你听完书回来,讲给阿姐听。”
纪樱笑着说。
她想得明白。
没必要让书宁陪自己在房间里待着,躲那世子有什么用呢,倘若他真想对付她们姐弟两,躲哪里都没用。
乌须见纪樱肯让纪书宁出来,他脸上顿时露出大大的笑容。
心道这姑娘当真书香门第世家出身,冰雪聪明得很,她虽然不出来,但让小弟出来了,随从也算是能跟世子交差了,免了责罚,世子也不至于大怒。
再说了,她要是真的跟世子爷对着干,那场面多难看。
顾着爷脸面,给个台阶,才是生存之道。
这是个聪明姑娘。
他赶紧讨好地要拉着纪书宁的手,带他到甲板上的茶馆里喝茶听书。
纪书宁把手一背,根本不给他拉,他因为撞到了人,把玉佩给撞掉了,害姐姐赔了银子,知道是自己的错连累了姐姐,所以这两日行路越发的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撞到了人。
待到随从乌须抄着手将纪书宁带去茶馆。
纪樱才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卷起粉线,继续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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