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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玉鸣又捂着腮帮子,混不吝地说:“阿娘说得不错,你阿兄我见过那么多娘子,你确实是最差的一个。
你自小孤僻,又那么凶,总爱忤逆我,日后没人肯娶你!”
群青拔脚便走,时玉鸣又“哎哎哎”
起来,忍辱负重地说:“看看案上,阿爷给你留了东西。”
群青一扭头,便见烛火之下,放着一只剥好皮的大柿果,用阿爷洗得发白的手帕垫着。
她阿爷时余,是大楚骁勇的武将,立在巷口的身影像一座铁塔。
在他第一次将她放出墙外的风筝拽回来,捏在手中时,群青便畏惧他,父女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生疏。
阿爷不善言辞,不会与女儿相处,只好采用这样的方式,灯下的吃的玩的,尽数是给她的。
她阿爷的爱,就像这个柿果。
群青将柿果拿起来,拿到绣房慢慢啃了,便是领受了这默默的歉疚、没有言语的安抚。
……
过了数日,群青听见阿爷和阿娘在房内争吵,似乎又与她有关。
起因是阿爷背着阿娘,拒了宫里来的什么使者。
她听见平日沉默寡言的阿爷说:“何必要叫她再卷进旋涡。”
阿娘声音很冷:“那你叫她如何?”
阿爷决断地说:“让她过普通的日子。
再过两年就嫁人,在长安城内婚嫁、生子,安稳过一辈子。”
嫁人?嫁谁?
那个她最讨厌的、爱说教人的林瑜嘉?
群青想象一下自己与林瑜嘉成婚生子,待在一个小阁子中相濡以沫的场景,鸡皮疙瘩爬了满背。
难以忍耐的恐惧促使着她奔向马厩,怎么也拆不下时玉鸣的马,只好骑上自己的小驴,挥鞭冲向宫门。
她要去将那个使者截住,告诉他说,自己愿意进宫。
先前阿娘说漏过嘴,她知道阿娘近乎严苛地逼她念书、教她刺绣,从早到晚,最终是为让她进宫,走女子仕途的。
皇宫对她来说是未知,可总好过嫁林瑜嘉。
太阳坠下地平面时,她终于在安福门前追上一个穿红袍的内监。
那内监告诉她说,他并不是使者,使者早就回去了。
今年的六尚考核她是无论如何赶不上了。
“你等两年后吧。”
那内监说道。
群青怕两年后她要跟林瑜嘉成婚,拽住他不住地央求。
“原来是朱英的女儿,长得这么大了。”
那名须发皆白的老内监打量了她两眼,笑了,叫人递笔,在宝册上添了几笔,群青看见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出现,沐浴在残血般的夕照中。
他说:“老奴是帮陛下的第十七女宝安公主选伴读的。
做公主的伴读,一样可以进宫。
只要你十日后到漪园参与选拔,入得公主法眼就好。”
十日后,群青背着爷娘,将驴拴在漪院外面的桩子上。
水榭中团团坐了十几个小娘子,她们身上的襦裙、披帛,手中捏的团扇,都是长安城内最昂贵的样式,布满了刺绣。
她们面容娇美,神色傲然,时不时地笑成一团,令那廊亭都变得光彩照人。
群青低头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天青色的真丝襦裙,手背忽然被人碰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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