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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一轮弯月挂在树梢,随着轻风晃动。
空荡荡的东厢房犹如战后沙场,寂静无声,只余下可闻不可见的硝烟味。
亦泠来回踱着步,走来走去,却始终挥不去脑海里那些声音——“那为何不能有我?”
“当然不能有你!
全天下男人死光了都不会有你!”
这话说出来时只觉得痛快,可如今回想,简直是把自己推进了绝境。
这不是相当于把谢衡之的自尊和脸面踩在了脚下还啐了两口吗?想起谢衡之听见她这句话的眼神,亦泠是真为自己捏一把冷汗。
尽管他最终只是拂袖而去,连原因都没有追问。
可他当时的脸色,是亦泠从未见过的黑沉。
心里烦恼不堪,亦泠忍不住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支摘窗一缝,朝寝居望去。
谢衡之似乎也还没睡。
宁静如深潭的院子里,他的身影落在窗前,久久不动。
他在想什么呢?在亦泠浮想联翩时,他的身影突然动了动,似乎也朝这边看了过来。
亦泠打了个寒噤,立刻关上了窗。
随即又慌忙地坐到床上去,连罗帷都一把拉了下来。
待心跳平复些许,亦泠再看着眼前飘飘荡荡的罗帷,忽然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谢衡之连一句话都没说呢,她就自己把自己吓成这样。
若是他当真有什么打算,岂不是都不用动动手指头。
思及此,亦泠自嘲地笑了笑。
说出去的话已经收不回,她现在百般忐忑又有什么用?当时的情况,她如果不这样做,难道就有更好的办法吗?显然没有。
走到这一步田地既是注定的事情,她只能听天由命。
至于明天要怎么办,就等见到明天的太阳再思考吧。
亦泠抬头望着承尘,闭眼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即熄灭了所有烛火,在一片寂静中躺上了床。
-许是因为这一个多月都不曾睡过一个好觉,亦泠原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一整夜,谁知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连梦都没做一个。
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
婢女们忙碌的低语声混杂在春日的鸟鸣中,和往常的每一个清晨并无区别。
不一会儿,曹嬷嬷也端着一盆清水走了进来。
见亦泠已经坐起了身,很是诧异:“夫人这么早就醒了?”
亦泠没说话,只是掀开罗帷下了床。
明晃晃的日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子里,将砖面也照得和煦。
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亦泠预想中的暴风疾雨。
甚至连钻进来的微风都是暖的,好像在安抚亦泠的不安。
她又往窗外看了眼,还没开口,曹嬷嬷就说道:“大人已经走了。”
已经走了?亦泠眨了眨眼,才恍然回神。
这不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吗!
她果然还是多虑了,大权独揽的谢衡之哪有那么多心思耗在这些情情爱爱上面。
说不定他前几日的行为也只是打发漫漫归程的无趣罢了。
待今日进了宫,他又该回到一日万机的日子,或许连昨夜发生了什么都忘了。
这般想着,亦泠连压在心里的最后一丝沉郁都消散了。
仔细地梳洗后,又专程换上了新做的春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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