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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午后歇晌,她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醒来入宫,跪在萧不渝榻前,与他分享盛事。
后昭告天下,天子崩逝,命二十四局给帝王敛衣入棺。
萧不渝本就病重在身,近一月不上早朝,不闻政事,甚至不接见百官。
三省六部的高官心中多有猜测,眼下闻言原也没多少意外。
加之内有永安长公主镇守京畿,执掌朝务;外有裴湛统帅三军,征战沙场;朝臣的心多来是安定的。
如此,只按礼吊唁守丧,皆无多话。
文书卷宗之外,还有家书。
里头主要提及了卢煜。
原是他伤病多年,又历征伐,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已是时日无多。
大军入了内三关以后,裴湛换轻装简行,提前护送他回京畿。
已是九月枫叶满山红。
这日里,天还没亮,陆氏起得格外早,将守夜的白氏吓了跳。
老人家道,“我赌着气,他好多年没敢入梦了。
今个夜里也不知怎么他倒敢来了……他来了,我就不能这般干等着,我要去迎一迎他。
陆氏自知晓故人尚在,情绪便一直高昂。
萧无忧恐她意外,日夜派人轮流守着,这厢侍者回话,便也赶紧起身。
如此,白氏侍奉她梳头,萧无忧给她理衣袍。
身份揭开的这段日子里,萧无忧给陆氏讲了许多卢煜化身俟利发,潜伏在突厥的事情。
亦密信给裴湛,告知了一切,好让他们祖孙早一日相认。
“梳个堕马髻吧。”
陆氏看着自己鬓发花白、细纹丛生的面庞,唯有一双眼睛露出两分年少时的羞涩,“卢郎原是肆意活脱的性子,纵是我们打小的情分,又有婚约在身,偶尔见面也不妨什么。
但他偏不,总是翻我院墙进来。
有一回我正在梳妆,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来的,一抬眼镜子里侍女全不见了,就剩他笑意郎朗看着我。”
陆氏从妆奁最里层,拿出一支半旧的红宝石嵌金雪梅贺岁簪子,“我问他,大清早巴巴过来,又闹什么?”
“他说……昨晚在公主处瞧见了这簪子,觉得配我好看,便讨来送我。
他将簪子给我簪上,又说我理堕马髻最漂亮……”
“后来,我便常梳堕马髻,坐在窗口的位置,看他或是从墙上像个纨绔子弟一样避开诸人跳下来,或是禀着世子爷的身份一身袍服轻摇折扇被我阿耶请进来……”
“一晃,四十余年过去了。”
白氏同萧无忧对视一眼,都眼含热泪,看着她将簪子别入银白发髻里。
“好看吗?”
陆氏问。
“好看。”
两人颔首回她。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也不知,他是否还能认得我?那年我才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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