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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文旻气急,“枉你还是大家之女,这般有失体统,与市井泼妇有何异?快一些随我回去,别丢人现眼。”
他扯着她的衣袖,拽着她离开人群。
一辆雕轮绣帏,垂挂着流苏的华丽马车缓缓驶来。
窗帷挑起一角,露出一张春月白雪般俊雅无暇的脸。
男人默默地看了会儿在人群中拉拉扯扯的夫妻,窗帷复又落下,目光自始至终静若深水,无波无澜。
苏清妤被陆文旻拽上马车,连娘家的门都没能进。
苏清妤知道自己失了庄重,可她的娘家出了如此大的事情,她的五脏六腑像是刀绞般,谈何理智?
“夫君,我父亲究竟犯了何事?”
苏清妤哭着追问。
方才人多不好说话,而今在马车上,只有他们二人,陆文旻才告诉苏清妤实情:“你父亲科举舞弊贪墨,如今东窗事发,皇上震怒,下令褫夺你父亲的爵位,男的充军,女的由官府发卖为奴。”
苏清妤听完他的话,顿时浑身冰冷,面白如同死人,“我父亲一向秉公守法,正直不阿,不可能会舞弊贪墨,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夫君,你一定要救救我父亲母亲。”
苏清妤扯着陆文旻的衣袖,哀戚地乞求道。
陆文旻皱着眉头,频频摇头,“夫人,你并不了解你的父亲,上头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你父亲也已然认罪,此案翻不了了。”
言罢他面色一沉,“以及,你求我没用,我只是一吏部给事中罢了。”
他又摇头冷笑,压着声似自言自语,“若换做是那权柄滔天的首相大人,也许还能扭转乾坤,只不过你我都不是他,无法胡作非为。”
他说这话时,语气带着些许压也压不住的酸意和怒气。
尽管陆文旻压低了声音,苏清妤还是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脑海中不受控地浮起往昔一些事,眸中渐渐多了惶恐之色。
傅清玄,这个名字早已深深地烙印在苏清妤心底。
两人相识于年少,那时的他还是一个家徒四壁的清贫少年,而她是娇贵的大家千金,两人身份悬殊,但她还是对他生了爱慕之情,后来,她得知他钟情的是她的庶妹苏迎雪,心生怨怼,对他做了一些很恶劣的事情。
嫁了人后,苏清妤就没再见过他,但他的事她听得不少,最让她震惊的是,他而立之年便坐上官员梦寐以求的首相之位,先皇驾崩后,年纪八岁的太子御极,他成为托孤重臣,辅佐幼帝理国事。
曾经那个柔顺好说话的贫穷少年彻底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把持权柄的大奸臣。
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紊乱国政,颐指公卿,睚眦必报。
那人兴许是对她怀恨在心,才会故意整治她家。
苏清妤实在不想将他想得太坏,但念头一起便像雪球般越滚越大,若他当真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她岂不是害了自己父母的元凶?
“从今日起,你不许再与你娘家人联系,以免受到牵连,更连累到我们陆家。”
陆文旻沉声道。
苏清妤正因自己的想法而心头泛寒,听了陆文旻略带警告的话语,心中更是冰凉凉的,仿佛泡在冰水之中。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他们夫妻大概也逃不过这句千古谚语。
“难道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么?”
苏清妤神情恍惚道。
***
短短几日,苏灵筠这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便深刻地明白,何为世态炎凉。
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自从她父亲出事后,以往那些来攀亲戚拉关系的如今连面也不见一个,甚至把她们这里当做蛇窟虎穴,避之唯恐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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