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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见吉祥。”
洪小莲的血泪落下。
“刘路。”
盛君殊低头喊了一声,真气将声音送下来,没得到任何回应。
刘路早就被吓瘫了,蒋胜扶都扶不起来。
从小到大,他接受的是无神论教育,他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有怨灵,何况那个口鼻出血的是他的妈。
即使他知道妈爱他,可妈已经死了。
他亲眼看着她火化的,他没有战胜未知的勇气。
“你看,他不敢来。”
盛君殊回头,刀掂在手上。
洪小莲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站在楼顶上,满脸血痕,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你有什么不平的呢?”
盛君殊淡淡问,“刘吉祥是你的孩子,李梦梦也是她爸爸的宝贝,换做是我,我也会往上爬。
你的生气没有道理。”
老妪两只眼珠已在牡棘刀的压迫下消散,剧痛中只剩空洞的黑框,她森森笑起来,上唇也渐渐消失,粗糙的肉红牙龈露出:“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这句话,她想问刘吉祥,也想问老天。
“我知道你为什么听不懂人话了。”
少年轻笑,盛君殊拧眉,看着拍着屁股后面灰尘、又爬上来凑热闹的肖子烈。
“还房贷的叫房奴,还信用卡的叫卡奴,还子女债的叫什么?叫儿奴。
你都死了,还去刘吉祥的出租屋给给他扫地扔垃圾。
你当一辈子儿奴,你从没当过人。”
“小洪!”
风送来了颤巍巍的喊声,几人一怔,向下看去。
楼底下站着七十五岁的陈总。
他的手背青筋暴出,在嘴边挡成喇叭:“十多年没见你了,还记得我吗?”
老人皱着眉,他年事已高,每喊一句话,都要抚着胸口缓很久:“小洪,我是你厂长——”
洪小莲黑洞洞的眼眶里已经没有泪了,一连串污血顺着消散的皮肉流了下来。
厂长啊,洪小莲一生中唯一的一句由衷的“好人”
,和她感激的泪水,在离开艾诗橡胶厂时,送给了时年六十多的陈姓厂长。
洪小莲这一生中,最快乐的两段时光,一段是跟作为小学老师的丈夫新婚的那三天,另一段,就是在艾诗橡胶厂当女工时。
那时,她不用下地干活,不用伺候公公,不用在土胚屋里打转,给难以忍受的丈夫做饭洗碗。
她住在干净的女工宿舍里,窗户外能看见一楼碧绿的爬山虎。
她跟着师傅学习操作机器,下班和其他女工手挽手逛商城,不买,就只是看看也足够快乐。
世上还有这么多没见过的新奇玩意,漂亮衣裳,柜员用几支笔可以把小姑娘打扮得像仙女一样。
有一次,她和室友逛到商场负一层,走得脚痛了,鬼使神差地排队合买了一杯最流行的台湾奶茶。
温热甜腻的奶茶吸进嘴里的时候,她忽然间被愧疚击中。
她感觉自己好像短暂地忘记在家里的吉祥,忘记了瘫痪公公和地,甚至忘记了她嫁了人。
但这怎么可以呢?
她好像突然从一场罪恶的美梦中惊醒,只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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