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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赴京的新官自人丁稀薄的雍州来,与当朝国师是同乡,据说此人颇有才干,在位期间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故而被破例擢选为吏部尚书。
日前人还未抵达中都,新宅里便迎来送往,礼高三丈,今天特地设宴同乐,正厅为官员,偏厅纳女眷。
夏之秋端坐于其位,自落座那一刻,耳畔便尽是名门夫人、高家贵女们的逢迎之词,衣裳、首饰、子女、夫婿,殊途同归的最后,总逃不过地位和权势,明面上虽是奉承夸耀,言语中却都在各自较劲。
一字一句入耳,夏之秋已经听了很多年。
她定定地看着杯中茶,在那清浅的倒影里,好像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影子。
高门女子哪个是不要嫁人的?年少时习得一身书卷气,以够得上另一个名门深院的门槛,被公子王孙挑选,圈入异姓闺中,什么四书五经,便再也派不上用场了。
爹爹还没有替她选好婚事,他说她是被捧在掌心上养大的,他曾说要选一个世间顶好的男子来配她,可夏之秋知道,这不是易事。
夏峥虽是怀化大将军,功政显赫,可已经远离疆场多年,不再受朝廷重用。
纵然仍年富力强,不入圣人的眼,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连带着夏家女也成了一不上不下的尴尬存在,名头听起来吓人,却完全成了虚名,门槛低的人高攀不起,门槛高的人家瞧不上,多年来,一个上门提亲的人也没有。
那日后呢?日后是什么愿景?是待字闺中一辈子,还是在高门大院里仰望那方四角天空?
夏之秋叹了口气,回头淡淡地望了灯青一眼,灯青立时明了,两人便趁宾客觥筹交错之际,悄悄从宴席上溜了出去。
走出宅第,行至一处小园,灯火都抛诸脑后了,方才有种跳脱尘嚣的松快。
夏之秋长吸一口气,无比慰然道:“云尽月如练,水凉风似秋。
这韦大人家的管事不错,将园子打理得也很好。”
灯青知道她心中在担忧什么,暗暗握住她的手:“小姐放心,将军那样疼爱小姐,一定会给小姐寻个好人家,小姐的下半生,定然是圆圆满满的!”
夏之秋听了便笑,问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灯青黯然垂下头:“这是灯青的愿望……”
“傻丫头——”
夏之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人可不能指望着愿景过日子。”
今晚月色很美,被细密的枝叶打碎,随地而落,温柔的月光映着夏之秋同样柔和的面容,她忽然隐隐有些憧憬——世间之事从来不是绝对的,或许有万一。
她自小没有母亲,也许神明慈悲,能够赐她一个温良的丈夫。
“希望以后的我,真能如你所愿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园中逛着,没一会儿便行至一处水榭,亭台楼阁,交相辉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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