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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空旷,来往行人稀少,那么大个宫殿,竟出现几分萧瑟之感,看起来十分冷清。
盛拾月目不斜视,径直往前。
说来可笑,这还是她被册封为太女后,第一次被母皇召见。
盛拾月没有太多欣喜,故意磨蹭了许久才赶来,很是抵触。
幸好陆鹤识趣,并没有问多(),只一路引着盛拾月往里。
木轴转动,紧闭的房间涌出一股难言的味道,像是沉闷腐朽的木头与苦涩药味交杂在一块,还掺杂着一丝人过分苍老的垂暮味道。
这让盛拾月想到死亡两个字,在之后的很长时间里,盛拾月每次看见死亡两字,鼻尖都会涌出这样的味道,拉扯着她无数次回到如今场景。
盛拾月独自踏入其中,雕花的木床一如往昔昂贵华丽,将枯瘦如骨的老人包裹在里头。
盛拾月高声行礼,不再像之前那样需要跪趴在地,脊背曲折片刻又挺得笔直。
里头的声响迟缓,不再是故意责罚,而是因病弱而沉滞,好半天才挤出一道沙哑声音,说:“你来了。”
这让盛拾月生出一种很莫名的念头,觉得盛黎书是为了见她,所以才一整日昏睡,将剩下的精力积攒在此刻。
可转念一想,盛拾月又觉得可笑,盛黎书怎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于是她只是缓声道:“小九听闻母皇召见,急忙赶来,不知母皇有何时吩咐?”
话说到此处,又显得冷硬了些,盛拾月慢吞吞地在后面补充了句:“今日政务繁多,小九怕处理不完。”
里头的人似沉默了下,而后才道:“你将床帘打开,让朕透透气。”
盛拾月微微皱眉,却大步上前。
她今儿l穿了身杏黄太女长袍,衣袍上用金线绣出五爪游龙,发丝以玉冠全束起,露出精致轮廓,之前的稚嫩已全部淡去,连妩媚都削弱,换做长期处于上位者的矜贵与威严。
她将垂落的纱帘束起,眼尾余光无意落下,窥见一张极其苍老的面容。
盛拾月差点没能认出对方,之前的盛黎书虽然年老,可因保养得当的缘故,面容与四十几的人无异,可如今就好像鼓起的气球一下子瘪下去,瞬间枯瘦得不成样子。
“母、母皇,”
不知怎的,盛拾月突然开口喊道。
她在看盛黎书,盛黎书也在打量着她。
她已记不清自己上一次清醒是什么时候了,自上次从摘星楼中被抬出后,她就一直昏昏沉沉的,有时浑身冒起热汗,有时又突然发冷,有时甚至连骨头缝都叫嚣着疼痛,让她蜷缩着身子,太医说她眼下的身子,已经完全挨不住寒食散的药力,服之必死。
盛黎书还不想死,即便她已经比大梁的大部分皇帝都长寿了,可她还是不想死,所以她硬挨着,不肯再服用寒食散,各地送来的珍贵药材都被熬煮,一碗接着一碗都送入她的口中,吊着她如残烛一般摇摇欲坠的命。
在此之前,盛黎书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她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只要她想活,谁又敢劝她放弃?可现在看见盛拾月,却有些索然。
已皱得失去大致轮廓的丹凤眼缓慢眨动,盛黎书扯了扯唇,说:“陆鹤应要送药过来了。”
盛拾月不知这么答,情绪复杂之下,只回了句:“好。”
哪怕是毫无关系,寻常人见到病弱之人也会出言关切几句,可落到盛黎书和盛拾月这儿l,便再剩下沉默。
“坐,”
盛黎书又说。
盛拾月寻了个木凳,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膝盖上,规规矩矩地坐着。
气氛一时沉默,穿过纸窗的光被削弱,只余下一束淡淡的白芒,映出飘忽扬起的灰。
盛黎书闭眼歇息了一会,又强打着精神道:“政务繁琐,你处理得可还顺手?”
这个迟到许久的关切让盛拾月有些疑惑,但仍规规矩矩回答:“虽繁琐,但是事关百姓与大梁根基,小九自当竭尽全力,若有棘手之处,必当询问诸位大臣,细细探讨后再行决定。”
如此规矩客套的话语,竟也会从盛拾月嘴里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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