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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孝宽领命而去。
送料的行人过来催促:“薛少府清点好了就给签单吧,小人还等着回去给掌事复命呢!”
“我还没急,你急什么?”
抱玉瞪了他一眼,走到牛车队伍中间,扯了只柳筐摔到地上,“这就散了,可能吃重?”
解下腰间软尺比量青石,“尺寸和工单上的差多少,你自己看!”
依次检了土夯和木方,皆不合规。
“不行,这些料都不得用,拉回去。”
抱玉压着火气,冷声道。
“拉回去?”
行人高声反问,不像是被人抓到了短处,反倒像是抓住了别人的短处,指着身后一长串牛车,“这么多车,这么多的脚夫,光是一来一回的路费就得多少?料是卢主簿采买的,尺寸和样式也都是他与掌事商量妥的,之前送的也都是同一批货,徐县丞二话没说就给了签单!
怎么到少府这就不合规了?少府若是有什么不满意,只管与卢主簿计较,可莫要为难我们底下人!”
“呸!”
抱玉恶狠狠地吐了一口甘蔗渣滓,“这些事你与我说不着,薛某只管照单验料,想要签单就莫送次货!”
行人吃了一怼,拿三白眼上下打量她,忽然似笑非笑道:“薛县尉莫非是还不知道小号的名头?”
身后的精壮佣保一字排开,露出衣衫上的“隆盛”
二字,个个神情蛮横,虎视眈眈。
“隆——盛——”
抱玉露出了两颗尖尖的虎牙,“是这么念么?什么名堂,你给我说说。”
她的确不知道这隆盛料行有什么名堂,凭猜也能猜到,必定与郑、徐、卢、骆脱不开干系。
究竟是何种干系,是干股还是回扣,这些她都管不着;可之前不让她插手就罢了,既然又用她督工,那就绝无以次充好的道理,只要她在,次料就绝不可能用在丰海的河段上!
“有些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说出来就不美了。”
行人神色骄矜,手指头上下左右地指点,打起了哑谜。
“美你祖宗的犊鼻裈!”
抱玉柳眉倒竖,“在本官面前论起你我了,你算什么东西,颈上有几颗脑袋?”
劈手将吃剩的半截甘蔗掷到行人脸上。
周泰早就闻声而来,率领着一众不良人列在两侧,不良人皆配短刀,朝着隆盛料行的人无声逼视。
那行人知道碰上了楞茬,心里也生出怯意,嘴上不敢再讨便宜。
退后一步,摩挲了一把脸上的甘蔗渣,瞅着抱玉阴笑了一声,转头高喝道:“回!”
佣保们悻悻地跟着他后退,先后吆喝脚夫回返。
傍晚暮云低垂,快到收工时分,黑魆魆的地平线上忽然冒出一行人来。
打头的穿着官袍,走起路来一摇一晃,像只鸭子,正是丰海县主簿卢从玄。
他在河沿上东看看西看看,搭讪着扯了一会闲篇,这才与抱玉说明来意:“日间的事某已尽知。
工期催逼,头批料选得匆促,这便良莠不齐,好在耗用将尽。
下一批遴选务须精审,明日元真就随我一道去料场,尺寸规制,还要赖你多掌眼。”
抱玉心里发笑,冷冰冰道:“选料自有康渠师并一众都料,某不懂那些,只管照单督工。”
卢从玄捻着嘴上的两撇蟑螂须,目光闪烁:“这工事乃是阖县之大计,须得我们四柱共擎,缺一不可。”
亲切地拍拍了抱玉的肩,“郑明府可是点名要你前去,元真就莫要再推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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