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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黛归猛然站起来。
她心中有个计划,因而方才全部心思都在注意李绶,根本没有好好听顾晏讲的是什么。
幸好关边月出宫后,张乐容坐到了她旁边,此时便偷偷将书稿翻到那一页,朝她那边抬高了些许。
崔黛归飞速瞄一眼,一目十行大致弄清楚了今日所讲。
却是说得《吕氏春秋》中的一篇。
讲的是鲁国有条法令规定,鲁国人在他国沦为奴隶,有人能花钱把他们赎出来的,皆可去官府取回赎金。
而子贡从他国赎回鲁人,却不要官府补偿的赎金,于是孔夫子批评他:赐失之矣!
今鲁国富者寡而贫者多,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崔黛归看下来第一个感觉却是,这么一长篇,就讲完了?
然而身前盯着她的顾晏已是没了耐心,抬手在她桌上轻轻敲了两下。
“呃......子贡所为确有不妥,孔夫子说得对、先生说得对......”
崔黛归答得支支吾吾,“吾等后人应汲取教训......”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张乐容满脸完了完了,恨不得将书稿上的一个字戳到她眼睛底下去。
崔黛归顿感莫名其妙,连忙抬头去看顾晏,却见他虽面上不显,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却仿佛又在冷笑。
她打了个寒颤,立刻转头,却见到方才那页书稿都要被张乐容戳烂了,她手指向之处,竟明晃晃写着个字:氓。
这什么?
目光再移到张乐容脸上,却见她正一脸同情地看着自己。
下一刻,头顶传来一道淡淡的声音:“下学后,自己来琳琅馆。”
答错了?
虽不明所以,但她心想计划不能断,因而一咬牙,抬眸对着顾晏甜甜一笑,“先生有命,莫敢不从,学生愚钝,书中之意望先生不吝赐教。”
坐在她身后的李绶顿时攥紧了手。
果然!
她昨日下午没来学规矩,果真是同顾晏私会去了!
今日午膳时,她就觉着张乐容同崔黛归两个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她留了个心眼,这才偷听到崔黛归竟是因着同人私会去了娴水阁,甚至还落了东西在那。
能在宫中私会的男子有几个?不是侍卫,便是琳琅馆的画师,再不然......李绶抬眸,视线落在顾晏身上,又悠悠转到崔黛归笑盈盈的脸上。
这哪是惩罚?怕是她们二人之间的小情趣罢!
难怪当初分明是三个人丢纸团,顾晏却只抓了崔黛归一人来罚,感情是要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琳琅馆私会呢!
过往未曾留意的蛛丝马迹渐渐在她心中清晰,连城一条线:顾晏正在追求崔黛归!
难怪今日好端端地,他这位年不过二十五的郎君竟当着大家的面讲起了《诗经》,原是想为自己前番退婚之事找台阶,好重获崔黛归芳心呢。
呵。
李绶在心底冷笑一声,豁然起身道:“崔二姑娘莫不是心有疑问,所以想借此问一问?实不相瞒,我等也很疑惑。
今日本该讲《吕氏春秋》这一篇,何以先生却临时换了诗经?《氓》此篇通篇所讲,不过一个女子轻易许了真心嫁人,却反遭辜负抛弃之事。
篇中之义应与陛下设此学堂初衷背道而驰,亦同先蚕礼仪规矩无半点干系,不知先生一介男子,却在我等女子学堂上大言此诗,心存何意?”
她说话时,周围数十双眼睛都注视着她,不时有点头认同者,显然大家都对顾晏此举心存疑问。
特别是坐在她左边的寿安公主,她早就满心疑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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