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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驾啊……”
公良柳典神京武事,禁军之外有神京营卫的调度之权。
想那小内监大概也是得了托付,之后一路狂奔而来,可他奔到值房门口,两腿一软彻底没了力气,只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守卫的士兵难得好心地挑开了棉布帘,说了句,“要说自己去请,自己禀报!”
小内监听了他的话,也不管瘫软在地上,仍用尽了全力狼狈不堪地往前爬,在门槛半尺时,奋力地抬起头,目光祈求地投向值房之中——
而值房里,包括公良柳老大人在,谁都看见了那个狼狈不堪的内监,谁也都听见了他声嘶力竭的求助,但里面的大人们都装着没看见他一样,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回应他。
大人们四五个人一堆儿地伏在一桌案上,几支笔,一方墨,掩着一簇烛光,沉默地执着笔正在屋子里联名写下名刺,而名刺的主题无非四个字:效忠新主。
小内监的声音又细又冷,却还在嘶声说着,“公良大人在吗?公良大人在吗?谁能去温室殿支援?谁可以支援?叛军已经打到了第二门,子升公公瘸着腿还挡在叛军前面……你们谁能调兵去支援,谁能去支援……”
他魔障了一般,几句话颠来倒去地说着,后来说着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夜风啸厉如刀,他万般的委屈猛然化作了一声号啕!
而大臣们颤抖着一双手,在那越发的急迫的哭号中,越发急迫地去抢笔墨纸砚!
·
而当时辛襄冲进宫廷见到的这样惨烈的一幕。
内阁的值房洞开着,里面灯火通明,一朝朱衣绶带的重臣忙着投效新主,一列乌青铠甲的守卫冷漠立于门外两旁,唯有门前一介瘦小的灰衣内监拜伏在地,迎着灯光于身后拖出长长的阴影,双手撑门框,放声大哭。
“我没有骗你。”
齐二被辛襄牢牢地拿捏着要害,见此一幕,也轻声道,“放弃吧,没有人站在你这边,你现在去要公良大人的私印,且要不到。
我父亲如今去了温室殿,王爷面前,你当真以为我这个无足轻重的人质能起到什么效果吗?”
手下喉结理直气壮地颤动着,辛襄眼珠麻木地转了一下。
他们此时站在庑房的阴影僻静处,他扯着齐二,情不自禁地就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太荒诞了,这一哭也太悲切了,天地倒悬中,他只感觉这百年的宫廷都要在那个小内监的号哭声中倒塌!
他松懈了手指,掉头就往回走,连进值房的勇气都没有。
而就在此时,庑房里忽然传来一声激烈的挣扎响动,地面滑溜,似乎有人撞倒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桌椅高几狠狠地摇晃着被扑倒,发出了一记巨大的噪声!
·
“乱臣贼子剑指王庭,为人臣子理应尽君臣之义……”
宛如无声之处的一道惊雷,辛襄倏地停住了脚步。
那人并不知道外间还有辛襄,只听他低哑着声音,继续向值房里的三公九卿问道:“内宫求援在前,各位大人如此袖手,就不羞愧吗?”
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是个全然陌生的声音,低沉嘶哑却也沉静有力,令人无需去看也能猜想得出,这该是怎样稳如磐石的一个人,镣铐缠身仍能面不改色、端坐如山。
“……呵,为人臣子……”
那人话虽不重,值房里的大人们却像是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步安宜的死没有激起他们的血性,只让他们尽皆胆寒,此时赵捷居然停下笔,红着眼睛回了他,“你多大的官?满朝多少大臣?也轮到你讲?”
“我不是什么官。
无名无姓之人,不过是行走御前的小小禁卫而已。”
形势比人强,在所有人都明哲保身的时候,这人居然还敢说话。
只听那人也不和他们纠缠,只急切道,“各位大人各有难处,邹吾自知卑小,不敢妄言,但我身为禁军直辖帝王,勤王护卫乃应尽之责,现在被绑在这里行动不能,还请各位大人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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