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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刚回到顾家的第二年,养母找到了顾家,她一身老旧过时的衣服,但是浆洗的干净整洁,她说她想见见女儿,顾家怎么肯,给钱打发她走,她跪下求顾家给她一张顾殊的照片,可始终没有得到。
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他家竟然找到我的学校,那天体育课,我听到有人喊我乳名,熟悉的口音,我回头,就看到了操场栏杆上趴着的养母。
她看到我的时候,兴奋的挥着双手,枯瘦的双手里握着两个红鸡蛋,那是顾殊曾经最爱吃的,而此刻的顾殊只觉得惊恐,被继父痛打的画面闪过脑海,顾殊浑身冰凉,已经有同学往这边看,问顾殊:“认识吗?”
顾殊揪着衣角,一副嫌弃的样子看向养母:“不认识,不知道哪里来的乡下人”
。
同学们嗤笑了声,彼此挽着手腕转向教学楼,顾殊装作不经意回头,养母呆愣的看着她,眼里是不知所措,那双手无助的搓着衣角。
之后,她再也没来过,这些年来,顾殊的出身是顾家的禁忌,也是她不愿意提起的过去。
一路上,她给陈煜丰讲自己的过往,讲她的恶毒、狠心、忘恩负义:“我怎么就不能走过去接了那几个鸡蛋呢?”
她哭了,多年来养母无措失落的眼神一直萦绕在顾殊心底,不能回想,不敢回想,顾殊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被爱过,其实呢,有的。
当时养母趴在栏杆上看她的神情,不也和顾太太看姐姐一样吗?
陈煜丰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空中,犹豫了片刻,拍了拍顾殊肩膀,递给她纸巾。
车子转向国道,四周静谧,只有这一出车灯,顾殊哭累了,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天亮后,到达了一处小县城,陈煜丰开了一晚上的车,已经困乏无力,搓了搓脸,看向一旁依旧沉睡的顾殊,日光打在她脸上,苍白消瘦,陈煜丰听了一路的故事,对顾殊早已改观。
这些遭遇若是放在自己身上,保不齐做的比顾殊更绝。
小城的清晨在早市的热闹中苏醒,前方有卖豆浆油条的摊贩,太阳逐渐高升,陈煜丰拉下遮阳板,让顾殊能睡个好觉,自己拉开车门下去抽烟。
他一下车,顾殊就醒了,朦胧的望着四周,肚子咕咕叫,她把手按在小腹位置,那里还是扁扁的,可已经有一个生命在孕育,顾殊轻声道:“小黄豆,妈……我会给你找个稳妥的生活的。”
她想以“妈妈”
自称的,可怎么也说不出口,顾殊对这个身份有着怯意。
陈煜丰吸完两支烟,透过车窗看到顾殊醒了,他拉开车门,问车里的人,要不要吃点东西。
两人坐在小吃摊上,陈煜丰狼吞虎咽,顾殊原本很饿,可一闻到油条的油乎乎的味道,胃口尽失,眼睁睁看着陈煜丰吃了两碗豆腐脑三根油条。
陈煜丰以为她是挑食,用桌上几毛钱一卷的卫生纸擦了嘴,告诉顾殊:“别以为我对你改观了,就会为你满城找美食,这地方了,随遇而安。”
他倒是比她还更快适应,老板娘一边给客人调豆腐脑,一边结账,听到两人对话,哎呦一声:“是不是外地人?不习惯口味。”
陈煜丰只是瞥了眼顾殊,不搭话,直接问老板娘小村子怎么走,正巧对方知道,探出身子指说顺着国道一直走,到了山底,有个上山的土路,上去就是。
两人上了车,在重新启动车子的时候,顾殊让陈煜丰等等,她怕了,越是到眼前的事越是胆怯,陈煜丰也不多问,拿起外套躺到后座补觉。
再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要是没想好,现在回也来得及”
,陈煜丰撑着手臂说道,已经十多年不联系,再见又有什么意义。
顾殊怕的并不是这个:“走吧”
。
顺着国道下道坡底,拐上左边的土路,眼前的事物是顾殊熟悉的,在落日余晖中她第一眼看见的是远处耸立的三层教学楼,然后是坐落不一的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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