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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世界又在变化了。
晏秋的手指搭在扶梯上,指尖无意识用力到泛白,面无表情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她的理性可以判断,此时的自己距离公寓出口只有不到半段楼梯的距离,只需要迈出脚步,走出去就可以破解这视觉上的迷瘴——可还不等她做好准备真的走出去,眼前的景象忽然就又变了。
那近在咫尺的透明玻璃大门忽然远得不可思议,风格简洁的明亮楼梯忽然被拧成无限螺旋式上升的楼梯,她仰头望去,其上只有唯一的一扇门——她自己再熟悉不过的、那扇名为“家”
的门。
就好像是,她无法真正踏出离开家的最后一步。
让她只能回去,她也必须回去。
……啊。
好像真的快死了,各种意义上的。
女人能感觉到自己的手指,握在扶梯上,正在失温变冷,连带着身体也开始僵硬起来,这是难以避免的职业病,再强大的理性也战胜不了生物求生的本能。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忽然就有一种类似出戏般的滑稽感。
监察官能清晰判断自己的状况,濒临极限,随时都有可能踏出最后彻底堕落的一步,但她的手环数值仍然如此稳定,比之前公园的那一次还要稳定。
晏秋略作思考,索性直接在台阶上坐下来,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对面很快被接通,响起陈天恒的声音:“找我?”
“在出外勤?”
她问,对方心领神会,立刻回答:“要我过去吗?”
“我还没出门……”
晏秋看着已经模糊的公寓出口,平静道:“更准确一点来说,没出公寓门。”
“我这边没收到高浓度污染的警告通知。”
陈天恒停了一小会,又说,“小文那里也没有。”
“我知道,大概率是我的问题。”
晏秋低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环,“先不要上报,局里最近有点乱。”
“明白。”
陈天恒那边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他的语速加快了些,飞快说道:“我五分钟能到,先让小文盯着新来的小实习生了。”
晏秋慢慢嗯了一声,不幸中的万幸,当她的视觉被污染,生物本能也开始屈服在这种扭曲的异常后,听觉仍然维持着一点可悲又可贵的正常,在那些泡沫破裂一样的黏腻浑浊的细密声响中,她听见了车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和另一个人快步靠近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精准捕捉到了靠近的人的位置。
陈天恒站在她的面前,看见那双温柔清亮的眼睛空茫茫地看着前方,瞳孔扩散,失明似的无法聚焦。
“……头儿。”
他低低叫了一声。
女人仍然坐在那里,没有动,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他的声音。
半晌后,她恢复了一些,很平静的询问:“在你眼里,这里现在是什么样子?”
陈天恒回答:“和我上次来的一样,温度,光照,气味,声音,往来人员的外貌形态,没有变化,一切如常。”
这是好事,因为代表着污染没有扩散,这里仍然足够安全,稳定,不会引起联防署的强制隔离。
这也是坏事,代表着名为“晏秋”
的容器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极限——她的资质确实很好,但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只瓶子和一只小水杯的区别——所以,终归还是会装满的。
但晏秋还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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