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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暄也觉察出自己实在异于平时,忙拉起荣德,笑嘻嘻道,“你定是在胡思乱想呢。”
说着,谢暄让其他人都出去,又如儿时般拿起一个芙蓉包递给荣德,哄着他吃,直到见他咬下,这才又道,
“江揽月短短两日不仅死于非命,如今还凄凄惨惨地躺在大理寺。
他被卖入葳蕤阁,想必也没什么亲人朋友祭奠,我想悄悄替他去捐些香火做个法事罢了。”
没想到此言一出,荣德反倒又红了眼眶,“从前殿下有什么事都是带着奴婢的,近些时候来都总只与青柏一道,他武夫一个,哪里懂得伺候殿下,怕是冷暖都不知。”
谢暄语塞,可他现下只能信任青柏,这个舅舅费了许多力气,才从禁军秘密安插到他身边的人。
这层身份他不敢与第二人说,无论是荣德,或者傅行简。
“你也说了山路危险,若真遇到什么还就得他这个武夫才行。”
谢暄又拿起只酱肉包塞进荣德手中,推着他朝门口去,“你快些去准备,不然天黑前我可就赶不回来了。”
荣德离开后,谢暄本想回多收拾几件衣服的,可想想这样未免太大张旗鼓引人怀疑,于是坐在主寝的外间,静静等一切准备妥当。
谢暄有些口干地灌下一杯热茶,暖流滑过胸口时候,他忽然发觉心跳得有点空,手脚随之一阵阵酸软无靠,一直微微麻到指尖。
是一种隐隐的,故作镇静的恐惧。
谢暄长到十九岁,岂是娇养两字能形容的。
当初先皇驾崩,那些年长的皇兄们各有各的党阀,各有各的手段,皇权更迭何等残酷。
他与周后被软禁在后宫里,看守的禁军都是舅舅周岱的亲信,当时的阁老徐筠与次辅卢增隔着宫墙日日问安,在外人看来何等艰难,但对当时只有五岁的谢暄而言,不外乎吃吃睡睡,懵然无知。
丧母之后,膝下无子的皇嫂温柔和顺,宠溺有加,谢暄顽皮,对课业却懈怠,将做他老师的徐阁老气到吹胡子瞪眼,手中的竹篾常将桌子打得啪啪作响,却从未落在他身上。
说到底,他是一天苦也没吃过。
谢暄甚至觉得,比起会被发现的可能,更恐怖的恐怕是逃亡本身,这条未知的,不知道尽头有什么会等着自己的路。
但凡有的选,他都不敢迈出这一步。
“殿下,都备好了。”
青柏不知何时到了门口,他行礼后抬头,神色微动,“您是不是不舒服?”
一夜未眠,眼下淡淡的青印在白皙的皮肤上分外惹眼,一向红润的双唇也因紧张而失了血色,活像是生着一场大病。
“我没事。”
谢暄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神色显得轻松些,“走吧。”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踏出了房门,抬眼,便是蔽日的阴云,可即便是这样阴晦的天,直视上去仍是双目酸胀。
“午时三刻,记得。”
傅行简的临走前的反复交代的句话蓦然钻进耳朵,谢暄匆忙的脚步一滞,看向停在院中,安安静静等着他的马车,牙关咬得生疼。
“殿下。”
青柏忧心的劝阻还未出口,谢暄快步走到马车前,登了上去,啪地关上了车门,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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