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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里幽暗难行,不多时,陈鸣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他举起火把往前一探,却是吓得面色惨白。
岑仲亦举高火把,照亮四下,随着火光向前铺展开来,眼前的一幕令众人瞠目结舌。
几十具尸首横七竖八地堆叠在那一片,或被抹脖,或被捅腹部,或背后中刀,个个死状极惨,有些甚至还保持着临死前的惊恐之状。
因着死了有一段时日,尸身已然开始腐烂生蛆,甚至有肥硕的老鼠在尸首间穿行啃噬,在被火光惊扰后四处逃窜。
纵然在大理寺办过无数奇案,看过太多尸首,可陈鸣亦是头一回看到这番景象,那种冲击感伴随着难闻的气味令他再也忍不住不停干呕起来。
几人里,最平静的是李长晔,他的双眸如镜,映照着火光下的这副人间惨剧,其间隐隐有暗流涌动。
“再寻一寻,看看可还有生还之人。”
“殿下,如此……只怕……”
岑仲欲言又止。
其余人都垂下了头,这般情况,怎可能还会有人活着。
“寻。”
李长晔复又定定道。
几人只好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矿洞便越发狭窄,甚至令人有些难以呼吸,陈鸣偷眼去看李长晔,正欲提议要不还是回返之际,就听得前头突然响起一阵细微的动静。
陈鸣脊背一僵,往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深处看了一眼,缓步靠近,恰在此时,一物刷地自里头飞了出来。
但因着用劲不大,不过落至陈鸣跟前,并未碰着他分毫。
陈鸣定睛一看,是截残剑。
里头有人!
众人皆面露惊喜,杜珩舟见那人心有防备,低声道:“你莫怕,我们是官府的人,是来救你们的……”
等待了片刻,见里头没有回应,陈鸣大着胆子将火把伸了过去,一双腿出现在他们眼前,又脏又黑,且左腿上有一条极长的伤口,已然化了脓,再往上,出现了一张面黄肌瘦的脸。
似是不适应光线,那人伸手挡了一挡,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他眯着眼打量着面前几人,干裂的嘴唇微张,声音沙哑难听,“你们……真是官府的人?”
李长晔上前,蹲在那人跟前,“是,我是京城派来的钦差,就是特来寻你们的。”
闻得此言,那人倏然坠下两行清泪,艰难地跪在李长晔跟前,“大人,您终于来了,草民牛大……是……樾州府城的一名铁匠……求大人……为草民和……所有枉死之人做主……”
他以头抢地,哭得泣不成声。
李长晔神色复杂,默了默,问道:“除你之外,可还有幸存之人?”
牛大摇了摇头,“本还有一人……他不像草民伤了腿逃不出去……大抵十几日前……冒险出了洞……就再未回来……草民将图纸……给了他……托他带出去……难道大人们……不是他带来的吗?”
众人对视一眼,皆没有言语,他们上山时并没未看到其他人的身影,恐那人已是凶多吉少。
牛大已是十分虚弱,尤是在说了这么多话后,像是没了气力,瘫靠在洞璧上。
“先出去吧。”
李长晔道。
杜珩舟脱了外袍,披在牛大身上,而陈鸣则将火把给了杜珩舟,将牛大背了起来。
“劳烦大人了。”
牛大伏在陈鸣背上歉意道,分明已是累极,可他还是坚持着问,“不知大人可有去过草民家中……草民还有一老母……不知草民不在……她可还好……”
打听到这人的名姓,又闻是铁匠,陈鸣便已想起,他当就是那庄氏来报的失踪之人。
陈鸣一时间喉中发哽,他无法答他这话,想来牛大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定是因惦念着他那瞎眼的母亲,想着若他走了,母亲无人赡养又该如何是好。
却不知支撑他活下去的人,在他被抓后不久,就已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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